（一）

吴义是个瘸了一只手的瘦弱男人，大人小孩背后都叫他吴义瘸子，但是当面都叫他组长。

别看他只是个小小的计工组长，但是巴结他的人特别多，除了队长，他就是社员心里第二重要的人。

七十年代，农村都是靠工分挣钱，每家每户到年底凭工分领取口粮和少许钱款。很多家庭劳力少，人口多，就会超支，口粮不够，还会欠生产队的债务。

每天全队的男女出工，所计工分是不相同的，壮男一个工10分，女人8分，老人5分，如果有些女人能干，也能计10分，老人能干也可以计8分，十多岁的少男少女计5分。也有3分的。现在大家知道计工组长会有多少人去巴结他吧！

吴义瘸子三十挂零，中等身材，下巴向前翘起，脸上无胡须，长相普通，左臂齐肩部缺失，身子特别单瘦，和帅沾不上边。

他是抱养的，生母生下他就去世了，生父抚养到七岁，因为慢性病的原故实在养他不活了，就被养父母收留。后来，养父母还来不及给他张罗亲事又都去逝了，再说也没有女孩愿意嫁给他，一直光棍一条，和哥哥嫂子生活在一起。

计工组长不用干活，每天就拿个本子到处转悠，谁干活厉害就给加工分，偷懒就减工分。他之所以能有这个好差事，纯靠他堂伯是村里副书记这层关系。

有权力的地方，就会产生阴暗和肮脏。凡是被他看上的妇女，都会被他威逼利诱得到手。后来又将目光瞄准刚嫁来的新媳妇们。再后来胆子越来越大，又瞄向未婚少女……。

已婚妇女怀孕可以毫无顾忌的生下来，就算小孩长大明知看相貌不是自己的种，很多家庭都会选择隐忍，毕竟自己老婆也是被生活所迫，也深爱这个家。

少女可就惨了，只得偷偷的生下来，然后丢弃，小时候经常听到某个厕所里又发现了一具私娃儿尸体……。吴义瘸子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的丑恶罪行得以暴露。

（二）

五月的棉花已经半人高了，太阳懒洋洋的撒下来，微风吹动叶片摇摆，让人本就困倦的眼睛更睁不开，很想闭上眼好好睡一觉。

十七岁的春芳背着喷雾器在打农药，打农药有技巧的，人要在上风，让药水随风往后吹去，否则就会中毒。一般打农药的是男人，不会安排女孩子。但是春芳家庭困难，家里人口多，她是长女。是她主动要求的，这样工分多点。

农村很多女孩天生就有强壮基因，看着身材苗条，实则力气大得惊人，挑担，劈柴，比男人差不了多少。春芳就是这种类型，身材苗条又不失圆润，凹凸有致，圆脸，双眸清澈灵动，唇红齿白，人见人爱，好多男生在暗恋她，又自惭形秽不敢表达。

然而，她却是吴义瘸子的第一个觊觎对象，像一只在草地上欢腾歌唱的百灵鸟，早已经被天上盘旋的老鹰紧紧的盯上了……。

这天，吴义瘸子的生父来找他，六十多岁的老人，佝偻着腰，行将就木的样子，那时候的人寿命都不高。希望吴义瘸子能给他点粮食带回去。结果被大骂一通，怪老父亲生他不养他，也没有给自己娶媳妇等等。让老人落泪默默转身，空手而归，后来还是吴义瘸子那不是亲兄却胜似亲兄的哥哥，给了老人半袋米背回去。

那老人后来又来过二次，吴义瘸子远远的看见他就躲起来，还交代旁人不要告诉老人。

二次空手回去，他就再也没来过了。

（三）

中午的太阳格外毒辣，快吃午饭的时候，大家都看仓库上方飘扬的红旗，红旗降下来，大家便可以停下手里的活，等着食堂厨夫送饭，很多懒人这时候都会望眼欲穿，时时注意旗杆。

春芳在田头排水沟里洗完手脸，正准备去路上吃饭，转身就看见吴义瘸子来到棉花田间，向自己扬起手里提着的一个布包袱，说给她送饭来了。春芳很是奇怪，今天怎么是他送饭？还送到田间来了？春芳平常也听到妇人们私底下议论他不是个好人。就对他翻了一下白眼，不想理他。

此时原野里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头顶上热辣辣的阳光。吴义瘸子已经蹿到跟前，早已将布包放在地面，用右手扯住春芳一只胳膊，表情一脸严肃，让她先蹲下来，有重要的话对她说。春芳信以为真，只得停下脚步，站着问他什么事？吴义瘸子没戴斗笠，被太阳晒的刺眼，只好自己蹲在棉花荫影下，让春芳先帮忙将布包打开。

春芳弯腰捡起布包，慢慢解开，一瞬间眼睛睁得好大……。

此时，吴义瘸子就开始运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及惯用的伎俩：说什么我好心疼你！这么好看的七仙女却像男人一样辛劳，我一定要帮助你，好好的保护你……这是我特意买的猪肉给你补身子，我还从来没有给任何女人买过东西……以后我会给你多计工分……你放心，我绝不求回报。但是你千万别对任何人说，这是我俩的秘密……等等。

说完起身离去。

那时候的人们，能吃饱饭就不错了，一年到头看不见肉荤，只有过年才能吃上猪肉，再就是请客吃喜酒才能开荤。此时此刻，一碗热乎乎的饭，上面铺盖满满的红烧肉，这诱惑让人双眼模糊，头发晕。

这吴义瘸子有一点没说错，他是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而买肉。

人非圣贤，几人经得住诱惑！何况又是一个没读书的文盲小女孩，眼前的美味佳肴实在诱人，吃完之后就躺在棉花下面休息，用斗笠盖着头，还在回味着猪肉的美味，也由衷的感激这个好叔叔，带着甜甜的笑意睡去。

刚睡着就被压在身上的躯体惊醒，一看是吴义瘸子，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吴义瘸子就威胁说：＂不答应我就给你少记工分！＂春芳的死穴被他拿捏，不敢叫喊，心里又非常不甘，吴义瘸子又许诺给她爸妈也多记工分，春芳才让他得逞。

（四）

天底下最难满足的是什么？

人心！人的欲望是永远填不饱的。

吴义瘸子尝到甜头之后，又相继祸害了二个女孩子。这三个女孩就像他饲养的的牲口，只要逮到机会，不分场地肆意妄为。

更令人发指的是，他还将其中一个女孩子的母亲也侵犯，然后喝酒之后又炫耀出来，让这件事成为几代人都挥之不去的阴影和耻辱。

有权在手，大家都对他敢怒不敢言，无可奈何。

那天晚上闷热，吴义瘸子难也入睡，就随意走走，不知不觉的走到那个女孩家门前，就想进去看看，推开门发现除了女孩母亲在房间洗澡之外，家里并没有其他的人。

那时候女人洗澡就用一个大脚盆，坐在盆中擦洗。男人们就在门口池塘里，或长河里洗澡。

吴义瘸子怎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闪进去将她给办了。那时候没有小偷，也没什么可偷，大家都是夜不闭户，何况又是在自己家房间里，大门都不上栓，房间更不会。

农村女人对这种事特别羞耻，生怕被人知晓，是决对不会报案的。有些母亲发现自己的闺女遭到侵犯，还劝闺女和老公忍下来，名声是第一位，担心闺女以后嫁不出去。所以才助长和纵容这些邪恶之徒肆意横行！

（五）

春芳最近总感觉到无精打采，莫名其妙的恶心想吐，饭也不愿吃。出工也干不了多少事，旁人以为她病了，她自己以认为是感冒。

后来肚子越来越大，她认为自己长胖了，没当回事。

但是，吴义瘸子和她yh的时候，便心知肚明，不得不提醒她，告诉她实话，俩人吓得毫无主张。吴义瘸子让她想办法解决，不出工会给她工分照计。

春芳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整天在房间啼哭，她妈妈最终问出始末，气得七窍生烟，将春芳好一顿打。她爸爸老实巴交，平生怕得罪任何人，只是叹气。

生气归生气，事情还是要解决的，她妈妈就连夜步行十多里路，向一个远方老婆婆讨要草药，回来煎熬给春芳喝。

谁想孩子太大，只出来一只脚，卡住了……后来逼不得已，她妈妈就去找罪魁祸首，让吴义瘸子动用大队的拖拉机送往医院……半途就不行了……结果一尸两命！

要知道，那个时代对作风问题可是零容忍，甚至会直接判死刑。但是，山高皇帝远，书记就是土皇帝，能一手遮天，尽管被暴露出来，最后也被书记压下来，赔五块钱便不了了之。

另外二个女孩子比春芳幸运，一个发现得早，流到厕所里了。还一个干脆提前嫁人。

（六）

第二年，解散集体大锅饭，开始分田到户，吴义瘸子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没有权力，他屁都不是！以前大家对他恭恭敬敬，换成现在大家对他的鄙视和唾弃！有些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分给他的田，他种不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到年底，家家户户都兴高采烈，因为收入暴涨，自己的田大家都尽心尽力去耕种，该忙碌的时候拼命干，该休闲的时候养精蓄锐，劳逸结合，比集体强百倍。集体一年四季都让你忙碌，没事就找事让你干，决不能让人闲着，实在没事就让你锄路边的草。

庄稼收成也比集体的时候好，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中。唯独吴义瘸子早已饿得不成人形，那几年存的积蓄都讨好女孩子了，如今已是三十六岁的他，独自在破房子里哭泣……。

又因忧愤成疾，一只眼睛也瞎了，若不是他那哥哥嫂子接济，早就饿死了。

哥哥嫂子给了他半箩筐米，还有公共鱼塘分的几条鱼，才让他能过上一个好年。

大年初一，别人家都热热闹闹，鞭炮声四起，自己冷冷清清，吴义瘸子已经万念俱灰，用裤带挂在门栓上，吊死了。

初三，他侄儿去给他拜年，才发现尸体，舌头伸出老长，差点没把侄儿吓死。

都说人死债消！然而，很多人对他的恨意依旧难也消散，送葬的时候，抬棺椁的人都请不到。

我们这里的丧夫，就是抬棺椁的人，必须要十六人，后来副书记亲自出面去请，才凑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