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小众服饰到时尚潮流

你或许曾在街头留意过这种独特的着装：裙摆上印有醒目的大图案，搭配层层叠叠的蕾丝蝴蝶结，行走间宛如一只滚动的大蛋糕；衬衫与格裙相配，再点缀以领结和小腿袜，让人联想到放学后归家的高中生……如今，随着JK制服的流行范围不断扩大，这类原本小众的服饰风格逐渐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目光。

也被称作“洛丽塔洋装”，这种服饰最显著的特点是裙摆异常宽大，以及装饰着复杂的花边和蝴蝶结等元素。提及它，人们脑海中浮现的可能是“蓬蓬公主裙”的形象，然而实际上，它拥有极其多样的风格类别。除了前面提到的普遍的甜美风格，还包括了古典优雅的淑女风格、色调深沉的哥特风格，以及参考了中国或日本古代服饰特点所形成的中华风格和和风风格等等。穿着服饰的女性，被称为“Lo娘”。

洛丽塔洋装

服装时尚领域中，这一流派大约在1980年代初期兴起，其源自日本品牌对欧洲巴洛克、洛可可以及维多利亚时代服饰风格的吸收与融合。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风格在全球范围内逐渐在小众群体中受到追捧。尽管其名称与知名文学作品《洛丽塔》相同，但并无确切证据表明两者之间存在直接联系。

JK制服源自对日本女高中生校服的模仿，这种服饰风格中，“JK”二字是日语“女子高中生”的缩写。在我国，人们并不用“JK”这个词汇来特指真正的女高中生，而是用它来称呼那些穿着这种服饰的女性。此外，“JK制服”有时也会被简称为“JK”。当前，我国流行的JK制服主要是以格子裙和衬衫的组合为主，此外还有水手服等其他款式。

如今，JK制服、汉服以及另一种小众服饰被戏称为“破产三坑”，这一现象从侧面反映出这些服饰的价格相当昂贵。追溯至上世纪，我国国内就已经出现了零散的JK制服爱好者。最初阶段，国内制作商数量稀少，这些小裙子几乎只能依赖从日本进口。购买一条日本品牌的裙子，加上运费，通常需要花费两三千元，而华丽款式甚至可能超过万元，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然而，随着国内销售此类服饰的电商平台日益增多，其价格逐渐下降，原本昂贵的进口商品正逐渐转变为日常消费品。目前，仅需四五百元即可购得国产Lo裙，二三百元便能入手一套JK制服，这已成为了大众可接受的消费水平。这无疑与JK制服消费者群体的扩大以及国内电商的蓬勃发展密切相关。

JK制服与二次元文化有着某种联系。在未了解这两个概念之前，许多女孩已被《蔷薇少女》、《百变小樱》等动画的服饰风格所吸引。这些与日常生活风格迥异、略显夸张的装扮，在二次元群体中往往更容易被接纳。尽管服饰款式日益繁多，文化影响持续增强，但许多人仅仅因为一条吸引人的裙子便深陷其中。毕竟，即便是独特的JK制服，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件衣物。那些平时并不特别购买此类服装的人，也可能会在毕业典礼等特殊时刻，选择穿上JK制服，以此来表达对青春岁月的怀念之情。

短视频平台的崛起极大地促进了JK制服的广泛传播。在这些平台上，关于JK的短视频播放量屡次突破万次，这或许超出了早期爱好者的预期。曾经的小众服饰文化逐渐演变成一种流行趋势，走进了公众的视线。

二、“少女”不等于低幼

踏入JK制服的世界，并非仅仅是购置一件连衣裙那么简单。既然选择了如此漂亮的裙子，脚上再搭配一双人字拖似乎显得不太协调。因此，需要准备与之相配的袜子以及皮鞋。为了实现上下身的整体搭配平衡，便产生了KC头箍、发带以及贝雷帽等配件。冬日里寒风呼啸，夏日里阳光炽烈，若要四季皆宜，衬衫至少需备两套，此外还需添置合适的夹克或风衣……往往是在恍然大悟之际，Lo娘和JK们方察觉到，自己的衣柜早已在不经意间，被各式各样的搭配物品塞得满满当当。

JK的搭配相对简便，而Lo娘的装扮中却多了一项至关重要的元素——裙撑。相较于普通裙子，Lo娘的裙摆往往宽大许多，若不借助裙撑，裙摆的自然垂坠无法凸显裙子的精致细节，亦丧失了那份华美的气质。因此，裙撑成为了Lo娘装扮中不可或缺的配件。若你追求极致的细节完美，那么腰带、袖口、胸针等装饰也需一一精心搭配。若款式极为精致，为了防止出现“头重脚轻”的现象，通常还需搭配假发或繁复的发型。在如漫展这类对服装接受度较高的场合，部分Lo娘会全副武装，从头到脚穿着整套Lo裙以及相应的饰品（“”），这套装扮既繁琐又沉重，然而Lo娘们却乐意承担这些甜蜜的负担，她们全身心地沉浸于打扮自己的乐趣之中。

如何将裙子与服饰搭配得当，成为JK制服穿搭的关键所在。在Lo娘与JK们的QQ群和论坛中，“询问这款搭配单品是什么”始终是热议话题。这种以搭配和造型为核心的风潮，在JK圈内的“种草”活动中表现得尤为明显。无论是拍摄商品模特的图片，抑或是买家在收到裙子后所发的自拍及评价图，通常都会着重呈现裙子所能塑造的服饰效果及适宜的穿着风格，而非过分强调模特的外貌吸引力。多数情况下，人们会展示裙子的全身照，有时甚至特意用马赛克遮挡住模特的脸部。在此过程中，对身体的评价和注视被抵制，取而代之的是对个人理想形象的塑造。

穿上那独具特色的“小裙子”，仿佛在日常生活中开辟了一片别样的天地，哪怕只是短暂的片刻，也能塑造出心中所憧憬的自我形象。许多女孩在穿上小裙子的一刹那，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也能如此可爱。日本某协会的会长，同时也是业内颇具知名度的模特青木美沙子亲口讲述，她曾自认身材较胖，面部圆润，过去也曾因自卑而困扰……然而，自从开始穿着Lo装之后，她收到了众多赞美，称她可爱，这也极大地提升了她的自信心，Lo装成为了她人生中带来改变的时尚元素。同样地，热衷于JK制服的人群并非仅限于中学生，其中相当比例是大学生以及在职女性，她们并不一定怀揣着重返高中时光的愿望，而是在穿上JK制服的那一刻，似乎能感受到自己与青春、活力以及对未来满怀憧憬的形象更加贴近。

JK制服

Lo裙与JK制服均享有特定的名称。商家会依据裙子的色彩、款式及主题等多样化特点，尽力为每件裙子赋予一个别具一格的名字。此举无疑是一种提升产品识别度的营销手段，同时也赋予了裙子更深层的内涵。这款备受推崇的JK制服“茶羽中”因其奶白色的布料和茶褐色的衣领装饰带而命名，这样的设计使得裙子散发出一种高贵与飘逸的韵味。自命名之日起，这款裙子便承载了象征理想形象的深刻寓意，成为了一种独特的文化符号。

另一方面，由于与JK服饰及日常服装存在显著区别，引发了诸多误解。人们常有的非议包括将其称为“奇装异服”或“似外星人”，甚至青木美沙子也曾遭遇过“希望你穿着更得体”的建议。在这些指责中，似乎暗示着Lo裙和JK制服属于“不正常”的服装。然而，究竟何为“正常”呢？人们提出这样的批评时，实际上是在表达，这种装扮与既定的社会角色不符。常言道，不同的年纪应当承担不同的责任，步入社会的人理应展现出职员的形象；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走出青少年时期的女性，通常会被期待展现出成熟、妻子或母亲的气质。

然而，与JK的风格截然不同，它却洋溢着浓厚的少女气息，这与人们的期待大相径庭。这里的“少女”并非指幼稚，而是指那种纯真而纯粹的生命状态，尚未被社会驯化与贴上标签，依然能够自由地追寻美与无限的可能。那位55岁依然穿着JK制服的上海阿姨谢传琴，最近引起了广泛关注，她敢于展现自我的勇气，激励了很多人。她说，“我就觉得我是小姑娘，我首先要取悦自己。”

伯明翰学派视亚文化为少数群体呈现日常生活的一种“富有深意的表达”，换句话说，裙摆之下隐藏着一种独特的生活方式符号，这些符号彰显了她们作为独立个体选择个人着装风格的态度，她们渴望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非仅仅迎合社会对女性角色的预设期待。这种态度显得既坚决又颇具温婉，因为无论性别如何、年龄大小，对美的渴望都是普遍存在的。每当有人见到我，他们都会面带微笑，难道有人会在我面前哭泣吗？谢传琴这样说道。人们常说：“男人到老仍怀少年心。”然而女性服饰，女性亦是如此，她们直到生命的尽头，依旧保持着少女的纯真。

三、兴趣还是商品

国内的JK制服爱好者社群主要依托网络平台形成，这一特点与源自日本原宿街头的文化背景有着显著区别。这些群体因共同的兴趣而聚集，形成了所谓的“趣缘社群”，与现实生活中以熟人关系为基础的社交圈存在着显著的不同。她们通过共同的裙子爱好相互识别和联系，而对于个人的真实信息并不十分关注。因此，相较于微信这类平台，她们更倾向于使用QQ、贴吧、微博等，来塑造自己独特的虚拟形象。

早在2007年女性服饰，北京Lo娘的线上社交圈子——“帝都聚集地”QQ群便应运而生。在这群活跃的Lo娘中，举办“茶会”成为了一项至关重要的活动。所谓“茶会”，便是众人身着Lo装相聚一堂的聚会，而与之形成对比的是，JK装爱好者们的多人聚会则被称作“班会”。在初期，这种爱好尚属少数派，若有人身着裙子外出，往往会被投来诸多好奇的目光。然而，若是一群志同道合者结伴同行，便能显著提升面对社会的自信心。诸如QQ群等网络社交平台的兴起，让寻找志趣相投的朋友变得触手可及，促使人们的社交活动从虚拟空间延伸至现实世界，同时也为不同群体的团结和认同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为了确保社群的和谐共处，区分“自己人”，小众文化群体往往设立清晰的界限来屏蔽外界视线，其中最显著的标志便是众多内部的隐语。比如，若想购买Lo裙，必须先了解op、jsk和sk的含义。这三个让人困惑的缩写，分别代表了Lo裙的三种基础款式，即带袖连衣裙、无袖连衣裙和短裙。像这样的行内术语还有数十个。

穿着的女孩

虽然JK制服裙与普通商品同属商品类别，但其在生产与消费模式上与一般商品存在显著差异。在2016年，一本名为《少女主义》的杂志对当年销量前十的国牌Lo裙进行了统计，其中排名第一的“占星猫”销量不过一万多件。这一数字或许仅相当于某网红淘宝店一天的销售量。由于圈子规模有限，市场需求不高，然而对商品的品质却有着严格的追求，这使得生产裙子的商家与消费者之间的交流呈现出直接性。许多商家纷纷建立QQ通知群和交流群，以便及时发布新品信息，“蹲群”已演变成一种特有的需求。

部分裙子的购买流程颇为复杂，涉及预订单、尾款支付、现货选择等多个环节，且需经历漫长的制作周期。一件裙子，从观赏实物图片到最终穿在身上，有时甚至需要等待整整一年，这在常人眼中或许显得颇为难以置信。与完全的商品化生产相比，这些裙子依旧保留着某种程度的“定制”特色。挑选裙子时，业内人士不仅关注裙子本身，还考察生产者是否真正懂得，是否真正领会了业内普遍遵循的“正统”规范，而不仅仅是追求利益。QQ群等社群组织的存在，反映出支撑人们接受这种复杂消费模式的不只是裙子本身，还有社群内部的信任与共识。

小众文化领域的生活并不轻松，JK制服的爱好者们在捍卫社群环境方面必须极为警觉，尤其是在抵制“穿山”行为上表现得尤为明显。“穿山”中的“山”字，指的是“山寨”，意指穿着盗版裙子。这种对版权的坚定立场，源自于对原创设计师权益的维护。社群普遍认同，若仿制品泛滥，原创设计店铺将难以盈利，原本数量就有限的原创店铺将更易陷入困境，进而使得整个圈子缺乏新作品，这无疑是对圈子生命线的严重割裂。鉴于此，社群一直对仿制品进行严格审查，任何人在清楚是仿制品的情况下仍冒充原创，都将面临在社群中名誉尽失的后果。

近年来，小米、泡泡玛特等品牌纷纷涉足该行业，导致线上商家数量激增，而那些一度罕见的实体店铺也陆续在各大城市的商场中露面。汉服、JK等服饰风格的整体市场规模，从2016年的90亿元增长至2020年的210亿元。这些曾经的小众服饰，似乎正逐渐摆脱小众的标签。消费者群体持续增长，消费者的购买动机也愈发多样化，那些曾经广为认同的看法或许正遭遇考验。在消费主义的漩涡中，我们需保持警觉，购买一条小裙子的初衷，究竟是源于单纯的喜爱，还是仅仅受到消费欲望的驱使？对于未来的消费趋势，目前尚无定论。然而，无论是日常穿着还是JK制服，本质上都只是衣物而已。是人选择如何穿着，而非衣物来决定人的穿着。回归这份本心，对美好事物的热爱就不会迷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