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约定＂你们想知道咱们这把年纪找个搭伙过日子的秘诀？那就听我说说，先明白这几条，才不会走弯路＂李桂芝笑眯眯地瞧着身边几位老姐妹好奇的眼神那是秋高气爽的一个下午，社区花园里的银杏树叶子已经泛黄，随风摇曳。

我和几位老姐妹总爱在这长椅上闲聊，听李桂芝这个＂有经验＂的人分享她与王大爷相处的智慧秋风送爽，我们围坐在老槐树下，脚边是几袋刚从早市买回来的时令蔬菜，手里捧着保温杯，暖意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心里＂桂芝，你跟老王这几年过得跟蜜里调油似的，咱们都眼馋呢。

＂张大姐咂咂嘴，＂说说吧，到底有啥诀窍？＂五年前，我老伴走后，家里顿时空落落的那时正值隆冬，北风刮得窗户直响，屋内暖气再热，心里总觉得冷老式的收音机里播着戏曲，以前老伴最爱听的《梁祝》，现在听来却只剩苦涩。

老红木柜子上的相框里，是我和老伴四十年前在厂里拍的合影，那时他还是厂里的技术骨干，我在食堂掌勺，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期许儿女们忙于工作，隔三差五来看我一回，带着从超市买来的水果和营养品，匆匆地叮嘱几句就走了。

我不愿给他们添麻烦，总说自己好着呢，可关上门，一个人吃饭时碗筷的轻响听着格外清晰夜深人静时，我常坐在那台老旧的缝纫机前发呆，那是我陪伴了大半辈子的老伙计，缝过儿女的衣裳，也缝过我和老伴的岁月那时候，单位里统一发的蓝色工装，在我手里总能变得格外挺括，老伴常笑我是＂巧手裁缝＂。

现在，我的手指触摸着冰凉的机器，耳边却只有时钟滴答的声音，仿佛在数着一个人要熬过多少个漫长的夜晚。

记得那个雪下得特别大的傍晚，我下楼取快递，地上滑，一不小心扭了腰，疼得直冒冷汗正当我手扶着墙，一步步挪回家的时候，对门的王大爷出现了＂李大姐，这是怎么了？＂他一脸关切，声音浑厚，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来的＂没事，就是腰扭了一下。

＂我强忍着疼，不想麻烦人＂哎呀，这可不是小事＂他二话不说，伸手搀扶我，＂来，我送您回家＂回到家，他二话不说烧了水，找出姜片，煮了一碗姜汤递给我：＂趁热喝下去，暖和暖和，对腰疼有好处＂那碗姜汤的味道，我至今记忆犹新，辛辣中带着一丝甜，像是在寒冷的冬日里点燃了一把小火。

＂谢谢你啊，老王＂我接过碗，有些不好意思＂咱们老邻居，这点事算什么＂他摆摆手，目光却温暖，＂您老伴走后，我就想着咱们邻居之间应该多照应照应＂那时我才知道，王大爷比我大两岁，是退休的机械厂工程师，老伴比我老伴早走三年。

他家里整洁得出奇，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书架上摆满了工具书和历史小说，还有一台年代久远的红旗牌收音机，每天早晨准时播放新闻和健康节目慢慢地，我们有了默契早市上买菜，他知道我爱吃茴香，总会多买一把；知道我眼神不好，碰到认生字的地方，就主动帮我念报纸；下小雨时，他会把自己的大花伞借给我用。

而我煲的老鸭汤，也会给他盛一碗；他家水龙头漏水，我会拿来从前老伴留下的工具帮他修；知道他牙不好，蒸馒头时我总做得软一些小区里的老邻居看在眼里，笑在嘴上：＂哟，李大姐有人照顾啦！这下好了，晚年有伴，儿女也放心。

＂

我只是笑笑，脸上有些发烫，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悄悄照进了心房＂大姐，上了年纪孤单着过不是个事儿＂隔壁的刘婶子有一次路过我家门口，神秘兮兮地对我说，＂你看老王多好的一个人，老实本分，待人和气，手又巧，这样的伴儿哪儿找去？＂。

＂去去去，别胡说八道＂我假装生气地挥手赶她，＂人家老伴走才几年，我这么快就...多不像话啊＂刘婶子却眨眨眼：＂都多大岁数了，还害羞呢？人生苦短，有缘分就别错过要我说，你们俩挺配＂配不配的，我心里也没底北方的春天来得迟，那年清明过后，小区里的梨花才姗姗开放，白花花一片，衬得老旧的楼房也显得温柔。

那天下午，我正在阳台上给花浇水，听见敲门声开门一看，是王大爷，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春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捏着两张京剧票＂听说《贵妃醉酒》不错，梅派的，老字号了＂他搓着手，目光在地板上游移，＂我从文化站排了好久才买到，一个人去怪无聊的。

李大姐，你要是不嫌弃，咱们一起去瞧瞧？＂他的邀请来得突然，我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老伴在世时，我们也常去剧院看戏，那是属于我们的小确幸老伴去世后，我再没踏进过剧院的门，怕勾起思念＂去吧，去吧＂楼下遛弯的刘婶子不知什么时候路过窗户，探头进来起哄，＂多好啊，多长时间没听戏了！＂。

被她这么一说，我反而下了决心：＂行，那就一起去。＂

那天晚上，我们坐在剧院里，熟悉的唱腔勾起了许多回忆台上的花旦唱得婉转动人，灯光下的妆容精致华丽我偷瞄身旁专注欣赏的王大爷，发现他鬓角白了不少，浓眉下的眼睛却依然有神，嘴角不自觉地随着节拍微微翘起＂真好听。

＂他低声说，目光专注地盯着舞台，＂上一次看戏还是老伴在的时候＂我点点头，没说话，心里却涌起一阵共鸣有些东西，只有经历过失去的人才能懂得剧院里很暖和，却有些人给自己披了外套我出门急，忘了带披肩，微微感到有些凉意。

正想着，忽然感觉肩上一沉，王大爷已经把自己的羊毛围巾轻轻搭在了我肩上＂晚上凉，别着凉了＂他轻声说，目光依然盯着舞台，仿佛这个动作再自然不过那条围巾，是深灰色的，有些旧了，但很干净，带着淡淡的肥皂香我默默地拉了拉围巾，心里暖烘烘的。

演出结束后，夜幕低垂，街上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李大姐，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有句话一直想说......＂回家路上，王大爷小心翼翼地开口＂什么话这么难说？＂我故作轻松，心跳却不自觉地加快＂就是......＂他吞吞吐吐，＂大家都说，咱们这把年纪了，搭个伴挺好的。

你看，我一个人住，你也一个人，平时有个照应，出门有个伴，说说话解解闷，多好啊＂路灯下，他的脸有些发红，像个害羞的大男孩我不禁想起几十年前老伴向我表白时也是这般局促的模样＂哎呀，你这人......＂我假装嗔怪，掩饰内心的波动，＂这么大年纪了，还说这些。

＂＂岁数大怎么了？＂他反倒理直气壮起来，＂人这一辈子，能找到个说得上话的伴儿多不容易啊。再说，我们是搭伙过日子，又不是......＂

话说一半，他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声音低了下去＂我得考虑考虑＂我最后说，心里五味杂陈接下来几天，我坐在窗前摆弄那盆老伴生前留下的吊兰，心思却飘到了老远窗外，小区里的大喇叭正在播放今年的医保政策楼下，几个老太太围在一起打太极，舒缓的动作中透着岁月的沉淀。

我望着这熟悉的一切，脑海中却浮现出王大爷认真的眼神和王大爷相处久了，我发现他有些习惯和我不一样他爱看新闻联播，从不落下；我却喜欢看《西游记》重播，还有那些家长里短的连续剧他作息规律得像机器，早上五点半起床，晚上九点准时睡觉；我有时会偷懒睡到太阳晒屁股，夜里失眠了就起来听听半夜的戏曲广播。

他节省得很，舍不得扔东西，旧衣服洗得发白也要穿；我却觉得钱是用来享受生活的，常常买些小玩意儿，逗得孙子孙女笑最让我担心的是财产问题，我们都有退休金，也有些积蓄，要是真住到一起，饭钱、电费、水费该怎么算？万一生病需要照顾，又该怎么办？。

＂妈，你在想什么呢？＂儿子来看我，见我发呆，关切地问＂没什么，就是......＂我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告诉孩子＂是不是对门的王叔叔又来找你了？＂儿子笑着说，＂我看他对你挺好的＂＂你知道啊？＂我有些惊讶＂全小区都知道。

＂儿子眨眨眼，语气轻松，＂妈，你要是想找个伴儿，我和姐姐都支持＂

＂胡说什么呢＂我佯装生气，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就是个老邻居＂＂行行行，老邻居＂儿子揶揄地笑着，＂不过，妈，你也别太拘束你过得开心，我们才放心＂孩子的一席话，让我心里亮堂了不少转眼到了初夏，小区里的石榴花开得正艳，红彤彤的，像一盏盏小灯笼。

那天傍晚，我包了一锅饺子，想着王大爷来时给他尝尝果然，刚出锅没多久，门铃就响了＂来得正好，刚包了饺子，一起吃吧＂我招呼他进来，没想到他手里也提着一袋水果＂大姐，我买了些应季水果，你尝尝＂他笑着说，眼角的皱纹挤成了一团。

饭桌上，我鼓起勇气开了口：＂老王啊，关于你上次说的事，我想了很久＂他放下筷子，表情顿时严肃起来，认真地看着我＂要是咱俩真要搭伴过日子，我有几条得说清楚＂＂您说，我听着呢＂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第一，搭伙不同财，各自的钱各自管，日常开销平摊。

＂我掰着手指头，一条条说来，＂买菜钱和水电费，咱们AA制，清清楚楚的＂＂这个没问题＂他连连点头＂第二，家务活得平等分配，你不能因为我是女的就什么都让我干＂我继续说，＂你得学着做饭，我也可以帮你收拾屋子＂。

＂我现在就会熬粥和炒青菜了＂他有些骄傲地说＂第三，子女的事各管各的，互不干涉你有你的儿女，我有我的，各家有各家的情况，咱们不掺和＂＂这个道理我懂＂＂第四，有什么话得当面说清楚，不能憋在心里我这人脾气直，有什么说什么，你可别嫌我唠叨。

＂＂我喜欢直爽的性格，藏着掖着的反而难受。＂他笑着说。

＂第五......＂我停顿了一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两个人在一起，是为了不孤独，所以要互相尊重，互相照顾，好日子一起过，难日子也要一起扛＂我本以为他会讨价还价，没想到他听完就爽快地点头：＂李大姐说得对，我都记住了。

这几条，咱们写下来，贴在冰箱上，时刻提醒自己＂那一刻，窗外的石榴花红得更艳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我们的脸上，满室温暖＂老伴走了这些年，我也想过再找个人＂他忽然说道，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感慨，＂但总怕别人图我那点退休金，或者是单纯为了找个保姆。

在单位里干了一辈子，攒下的那点钱，是留给孩子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钱包，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这是老伴，她在世时，常说我这人太死脑筋，做事一板一眼的但她也知道，我认定的事，就不会变＂照片上是一位笑容温婉的女子，眉眼间有几分神似现在的王大爷，想必是几十年相守的痕迹。

＂遇见你，我才知道什么叫相互理解＂他继续说，眼神真挚，＂你不嫌我老，不嫌我啰嗦，还能包容我的各种小毛病这样的缘分，我怎么能不珍惜？＂他的话让我心里一热，眼角有些湿润是啊，我们这把年纪了，不图轰轰烈烈，只求平平安安，有个人在身旁，一起看花开花落，春去秋来。

＂我这儿也有个宝贝。＂我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只旧木匣，打开来，里面是一条深蓝色的丝巾，上面绣着一对喜鹊，＂这是我和老伴结婚时，他送我的礼物，说喜鹊象征着好运和幸福。他走后，我一直收着，没舍得戴。＂

王大爷轻轻触碰丝巾，仿佛那是一件珍宝：＂真漂亮你老伴是个有心人＂＂是啊，他是个好人＂我轻声说，＂你也是＂几天后，我们商量着，决定各自保留自己的住处，但白天多在一起早上一起去公园锻炼，中午轮流做饭，晚上看看电视或下盘棋，然后各自回家休息。

这样既能互相照应，又保留了各自的独立空间，不至于因为生活习惯的差异而产生摩擦＂这样挺好＂王大爷说，一脸满足，＂慢慢来，不着急＂没想到这消息不知怎么传开了，小区里议论纷纷＂这年纪了还搭伙过日子，图什么啊？＂有人不解。

＂老王家不就是冲着李家那套房子去的吗？＂也有人恶意揣测这些闲言碎语传到我耳朵里，起初我很介意，回家后常常发呆，不知该如何面对＂别理他们＂王大爷知道后，很是生气，＂咱们问心无愧就好人这辈子，活给自己看，不是活给别人看的。

＂他的态度让我心安了不少是啊，我们这把年纪了，还在乎那些风言风语做什么？后来，社区老年大学开了＂幸福晚年＂讲座，主任听说了我和王大爷的事，非要我去分享经验我刚开始不好意思，后来就想，有什么不好说的？也许我们的经历能帮到其他和我们一样的老年人。

于是，我站在社区活动室的小讲台上，向台下的老姐妹们讲述了我和王大爷的相处之道＂晚年找个伴儿，不是为了解决生活问题，而是为了心灵有个依靠＂我说，＂搭伙过日子，关键是互相尊重，保持适当距离，才能长久＂没想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不少老姐妹私下来问我意见，甚至有几位老伯也来讨教。

记得当初对我和王大爷关系嗤之以鼻的张大姐，因为女儿要出国工作，变得焦虑不安，怕一个人孤独现在她也偷偷告诉我，她遇到了一位退休工程师，两人相谈甚欢，想试着相处＂桂芝啊，我能不能按你那几条原则来？＂她问得小心翼翼，＂我这人脾气倔，怕配不上人家。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我不禁笑了：＂张姐，感情的事没有固定公式。你得根据自己情况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