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茂屯往事这是韩小彦第一次进旗家大院，总归是孩子心性，满眼都是好奇，忍不住对周围一番打量院子又大又空旷，地上铺着大石板，只在西南角堆着一摞松明柴火正对门是一排青瓦红砖的上屋，玻璃窗户擦得亮堂堂的韩小彦被那玻璃迷住了眼，看得目不转睛，直到他爹喊了他一句才回过神来。

冷不丁地发现在自己身前不到两米的地方窜出一只大牙狗，韩小彦吓得倒退了两步，扯了他爹的袖子，颤声叫了句“爹！”韩小彦爹也看到那只牙狗了，他毕竟来过旗家大院几次，对那只看起来有半人高的畜生已经不怎么害怕，于是安慰韩小彦道：“没事，它不咬人的。

”韩小彦又看了看那牙狗，那牙狗也睁眼看了过来，并没有其他举动韩小彦盯着它脖子上那条长长的链子，又心安了大半韩小彦正跟着牙狗大眼对小眼，歪脖子男人又出来了，指着一间东面的屋子对对韩小彦爹说：“进来吧”韩小彦爹便带着韩小彦进屋了。

这一排屋子都是坐北朝南，光线很好，韩小彦一眼就看到正中间的高椅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肤色白皙，五官分明，穿着一件白绸长衫，外罩一件暗纹的对襟短褂，头发整个向后梳，只在额前留着伶仃一点的发丝这人就是旗四儿爷了。

此时他正背靠高椅，托着一个青花白瓷茶杯慢悠悠地喝着茶韩小彦爹走上前一步，取下头上戴着的草帽，尊了一声：“四儿爷”韩小彦这才回过神了，连忙也跟着喊了一句旗四儿爷依然慢悠悠地喝茶歪脖子男人连忙解释道：“四儿爷，这是老韩，咱家的佃户，今儿是来交租的。

”韩小彦爹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只会直话直说：“四儿爷，今年地里遭了灾，说好的五担苞米我是交不出了，我今儿牵了一头骡子来，您看能抵上不？”韩小彦一听，顿时有点急了，忍不住看了看旗四儿爷的方向，没防备地居然跟旗四儿爷对上了眼。

那双眼又黑又长，韩小彦心里“咯噔”一声，没来由的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疑惑地想，这旗四儿爷爷看上去不像是那种凶恶的人啊，怎么看得人有点凉飕飕呢？旗四儿爷放下茶杯，偏了偏头，问旁边的歪脖子男人：“家里还有几头牲口来着？”。

歪脖子男人说：“马圈里有八匹马，三只骡子，两头毛驴，还喂了十二只猪”旗四儿爷点点头，慢里斯条地说：“那就是不缺骡子了，老韩，你还是把骡子牵回去，换成粮食来交吧”韩小彦他爹一听就傻眼了，现在市场上一只骡子可以换个七八担苞米，他原本还想着把骡子抵押在这，交上今年的田租后再换两担粮食回去，毕竟现在家里吃的实在是太少了，熬不到明年。

谁知旗四儿爷爷现在居然说不要骡子，要粮食这可怎么办？韩小彦晓得他爹嘴笨，一急就说不出话来，总是吃亏，连忙从他爹身后站出来，说：“四儿爷，今个儿家家户户地里庄稼都欠收，我们家是真的拿不出那么多粮食来交的之前旗老爷就说了，田租拖欠一天要三分利息，我们爷俩瞧着交租的日期已经快到了，所以今个儿才牵着骡子来了。

如果您实在不想要骡子，那您能宽限些日子吗？我们凑齐粮食，一定马上给您送过来！”旗四儿爷看了韩小彦一眼，说：“你这样说也有道理不过呢，你们现在收不起粮食，再多给你们几天，就能凑齐粮食吗？我看不一定保不准到时又拖欠时日。

”韩小彦心下知道他这是在故意刁难，但还是好声说：“四儿爷多虑了，我们爷俩现在就把骡子牵到市场上卖了，保准给您换回来粮食”旗四儿爷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说：“我看这样，我们家现今正好缺个劳工，你留下来，给我拉半年活儿，我就算你们今年田租交了咋样？”。

这下可把韩小彦唬住了，谁家不知道，旗老爷占劳工便宜是出了名的，留下来做活的话还不得被坑死？可是如今又不是仅仅留下来干活，是为了抵田租，那又是另作一番对待半年活儿顶五担子粮食，说起来这是一个不错的报酬，韩小彦知道那五担子粮食省着点可以让一家人吃三个月呢。

而且也不用把小黑押在这，可以牵回家，韩小彦想想还是挺开心的稍作思索，韩小彦便答应了：“只要四儿爷说话算话，我可以答应”韩小彦爹还想说些什么，被韩小彦拉住了旗四儿爷说：“那行吧，今个儿回家收拾下东西，明天就过来，直接找李叔。

”韩小彦拉着他爹谢了谢旗四儿爷，退下去了。毕竟还是个孩子，心事都写在脸上，那容光焕发的样子跟之前进门的沉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