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网恋男友奔现第二天,我被卖到了小山沟

147小编 54 2025-01-11

(已完结)

和网恋男友奔现第二天,我被卖到了小山沟。

前脚对我甜言蜜语的男人,下一刻把我推进木屋里,

洋洋得意地叫村里人来挑选我这个烂货。

在他们眼里,我是又一个被骗进来服侍他们的贱人。

但没人知道低着头的我,此刻兴奋得止不住发抖。

我终于,进这个村子了。

1.

我是村里公用的第26号,

也是最近小木屋里最受欢迎的女人。

因为木屋里的其他女人都太过无趣。

要么干躺着如同死尸,

要么时不时发出凄厉的哭声,大扫兴致。

只有我,会主动穿着勾人的衣服迎合他们,

扭动腰肢来者不拒。

2.

和男友网恋的第二个月,我还是没忍住坐火车去见他。

我是个辍学在工厂流水线打工的女人,但在高晨嘴里,却被夸上了天。

他说我看起来坚强,温柔体贴又漂亮。

虽然我不是大学生,没有他文化高,但他还是想和我一辈子在一起。

隔着屏幕,看到他一天到晚长篇大论的话,我实在有些无奈。

明明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

真是个纯情的大傻瓜。

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人这么爱我。

不过他确实捡了个便宜,和他聊天的我确实长了张漂亮的脸蛋。

于是我一冲动,买了票去见他。

结果被高晨骗到了这个村子里,

在身上标上记号,成为了全村男人的附属品。

在这个村寨里,女人就是公用的物品。

所有人都被关在木屋里,等待早上九点被男人临幸。

一到点,他们会打开木门,站在女人们的凉席前进行挑选。

受欢迎的女人晚上能得到更丰盛的食物,没人挑选的就只能饿肚子。

没办法,怎么活不是活?

我很快就适应了现状。

为了少受点罪,我选择主动配合他们。

因为其他人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都如同死鱼,只有我变着法子迎合他们,

所以我在里面最受欢迎的,吃食也最好。

后来我才知道,里面都是村里三个大学生以恋爱之名骗回来的女学生,除了我是一个意外。

是在社会上混了几年的打工妹。

不过我这个被骗来的打工妹,对他们来说也不挺好的么?

玩得起,脑子里花样也多。

况且还长得漂亮、出落。

甚至比其他人还要好掌控。

3.

木屋唯有的两处窗户外面,乌泱泱的站了一群男人。

我敛下眼,慢条斯理地涂上口红,对着镜子整理着装。

准备迎接这一群人。

扯短裙时,木门开锁声响了。

几乎是在下一秒,

像是涨潮般,从外面涌进来一堆猴急的青年男人。

刚回头,我的凉席前就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

男人们推搡着,互相争执着,忙着抢到前面的席位。

眼睛却一刻不停,从我脚底扫视过裙边,再久久地停在上身。

「这新来的娘们真够劲。」

我摸了摸胸前用浓重黑色标上的数字“26”,

捂着嘴,朝讲话的那个人抛了个媚眼。

「够劲?那要不要试试?」

听到我的话,他吞了吞口水,朝我挤来。

后面的人骚动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脚就准备插队过来。

却被一只粗壮有力的手拦住。

壮小伙却像木桩似的钉在我席子前面,任凭后面的人怎么推都一动不动。

骂骂咧咧声此起彼伏。

最后他们只好妥协,老老实实站在他身后排队。

他眼神灼灼,对后面的骚动充耳不闻。

瞧他这样,我忍着笑,手柔若无骨地搭在他的肩头。

「真厉害。」

就是方才那样骁勇的人,此刻没出息地咽着口水,低下身子朝我凑近。

浓重的气味凑近我。

可就在那张嘴离我咫尺距离时,

我用食指抵住了他,叹了口气。

「可惜了。」

「可惜什么?」

「今天可不是你哦。」

我朝他眨了眨眼。

方才还咧开的嘴瞬间收紧,他的脸臭得像是池塘的死鱼。

语气不善。

「凭什么?」

我轻轻抬起手,朝后面指了指。

顺着我的手看过去,

随着一个微胖的中老年男人缓缓走来,

他脸上出现细微裂痕。

脚不满地踹向地面,扬起灰尘阵阵。

裤腰带上系着的钥匙清脆碰撞。

虽是安分地站在了一旁,但嘴上仍有不满。

「怎么又来了。」

「这半个月都来了得有十次了。」

声音虽然低,但也被旁边吸烟的男人尽数捕捉。

原本平静的中年人,忽然如同炸开的高压锅,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在他的后脑勺。

「臭小子,怎么说话的?」

「一点规矩都没有。」

「靠,轻点。」

他吃痛地捂住。

那个中年男人还没作罢,瞪了他一眼。

所有人权当没看见,

有序地排在两边,空出一条供那个人走来的道。

这个村子虽然不在乎女人的地位,

但对村里年龄大的男人几乎是有一种盲目的尊重。

在大小事情上,无一例外。

作为村里最年长的人,男人都无条件地让着他。

他是我的大客户。

从我第一天被骗来时,几乎天天不落。

他算不上高,穿着脏兮兮的皮鞋也就堪堪比我略高些。

满脸精光地扫视完我今天的一身清凉穿搭后,开始动手动脚。

后面干站着的男人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动作,粗粗咽口水。

连旁边早早开始碰凉席上其他人的男人,都忍不住侧目。

我见怪不怪,熟练地逐个抛去媚眼。

腰间却被轻轻掐了一把。

满是厚茧的手把我脸掰正。

「怎么,有我还不够?」

糙黄苍老的皮肤上,一双透着审视和精光的眼睛盯着我。

眼神算得上是对所属物的审判。

这几天每次他都这样。

或者说,从我来了这里之后就这样。

不过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我故作不知,皱了皱眉,娇滴滴地哼了一声。

「那哪够,这可都是我的客人。」

「你刚进来那天,可吓得跟要尿了似的。」

「现在就这么如鱼得水了?」

他说的是高晨把我骗进来的那天。

高晨把我关在黑房子里,把村里人喊过来收拾我。

远处木屋里,一群人系起皮带走过来。

木屋的门槛那还横卧着一只青紫的手。

我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在他们眼里,我是被骗进魔窟害怕的打工妹。

但谁知道,是吓得抖,而不是兴奋得抖呢?

姐姐。

我终于进来了。

「本来就是个光地方,站这做什么不都是要被人看去的?」

「人家可就指望勾搭上多些个,多陪点村里人,晚上多吃点好的呢。」

我笑意不达眼底。

他浑浊的眼睛转了转,没说话。

只是怎么也掩不住脸上的不满。

我权当看不见。

漫不经心,继续和其他人互动。

4.

和姐姐断联的第七天,我把目光放在了她的前男友高晨身上。

一个和姐姐江娉年龄相仿的男大学生。

他的家乡,也是姐姐最后消失的地点。

突然分手后,姐姐连夜买票跑去了他的家乡,

却在第二天神奇消失在了那片地区。

即使怎么搜索,都没办法找到她存在的痕迹。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心理脆弱,

估计是分手没能挽回前任,于是寻死跳河了。

只有我觉得,这一切都是高晨故意谋划的。

因为我在整理姐姐遗物时,意外看见了笔记里,她对高晨的描述。

一个专门备着另一部手机接村里人电话的古怪人。

于是我隐瞒妹妹的身份,在半年后终于找到机会勾搭上了高晨。

一举被他卖进了这个村子。

他们很狡猾,几乎构成了一个成熟的链环,

由村里几个大学生负责出去骗人,骗来村子之后锁在木屋里。

全村人都是利益的直接获得者,沆瀣一气,互相包庇。

抓到逃跑的就齐齐上阵,打完再狠狠解开皮带教育一顿。

房间里无一例外,都是被打老实的。

值得一提的是,高晨谈的几个对象,无一例外都是原生家庭条件不好的女生。

即使现在已经被锁在木屋里快半个月,我也没再见过他的面。

应该是在外面为村寨物色新对象。

这个村寨就像一个牢笼。

一个毒笼。

但是笼子,就会有能打开的锁。

不是么?

5.

不出所料,晚上我的吃食是最丰盛的。

选择适应生活,乖顺地陪客的打工妹,在这里应该是低劣的、格格不入的。

看着碗里堆满的菜和肉丝,

还有几个包子,而旁边女人的干馒头,我捂嘴笑了笑。

「怎么给我又弄这些包子,都吃腻了。」

我揉着腰,嗔怪地说了几声。

没人理会我。

她们的头低得如同鹌鹑,几乎要没进碗里。

即使那碗空空如也。

气氛沉得可怕。

环视一圈,坐在凉席上的二十多号人,

运气好点的是吃干馒头,次些的就只能喝烂菜叶子汤。

最惨的一个傻子,木屋里的第二十五号,只能蹲在墙角咽口水。

我挑眉斜睨着旁边端着干馒头的女人,推了推她的肩膀。

「吃不吃包子?」

雪白的包子在她面前晃了两圈。

她是最近木屋的第二名,吃的仅次于我。

但我和她搭话的目的,可不只是递个包子。

我眼睛瞥向她胸前的数字编号“1”。

只是旁边突兀出现的一团黑乎乎怎么也看不清。

不知道写了什么。

也有可能是沾上了东西。

我一直想弄清楚,为什么这个村子里只有男人。

原来的女人们呢?

都被杀了吗?

为什么这个村子里只有被骗来的学生妹?

为什么只骗学生妹?

作为一号的她,又是怎么到这的呢?

只是晃了又晃,她始终低着头默不作声。

眼睛如同河边的石头。

任凭河水怎么卷起她,也翻不起半分浪花。

「不说话做什么?」

「哑巴啊?傲什么傲?」

「不识抬举,以为自己第二名就有机会翻身过得比我好?」

我埋怨几声,

故作轻松地端起碗,慢条斯理地吃起饭。

第一号没回我。

反倒是第二十五号从嗓子里呜呜嗷出两声。

她是个十成的傻子,虽然还是二十岁学生的稚气脸。

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弄得痴傻成这样的。

甚至连上厕所都只会尿裤子里。

脏得没个人形,弄得没人肯碰。

看她哈喇子都掉在地上好几回,

我实在忍不下去,耸了耸肩,

「想要?」

她没回我。

只是哈喇子又从嘴边垂落到地上。

连带着裤边的蝴蝶夹也掉了下来。

紫色的,

灰扑扑、脏兮兮也掩盖不住的牛仔布蝴蝶夹。

和姐姐头上戴的一模一样。

「傻狗。」

我手一顿。

随即调整好表情。

「没能力勾到人,可不就只能捡人不要的吃?」

我嫌恶地把包子丢在地上。

看她因为饿了半天,看见东西馋得没边,忙里忙慌地朝包子爬过去的滑稽样,

我笑得喘不过气。

6.

那个老男人大抵是和设想的一样。

吃醋了。

连续好几天没来。

意料之中,也是计划之中。

「今天那死老头可没来。」

腰间被重重掐了一把。

抢到我第一个席位的壮小伙,压低声音、咧开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先前还垂头丧气的人,

自从那男人没来,他得偿所愿一直霸占着,便是一副摇头晃脑的神气样。

他似乎真的不惧村里所谓的规则。

行为上总是难掩对长者的不在意。

我也压低声音,在他耳畔低语。

伴随着话语声,指腹从他的肩膀径直向下滑。

微痒的、像羽毛一样轻柔。

「还好没来,我还是更喜欢你些。」

「毕竟你年轻力壮,又长得这么英俊。」

「真想把你偷出去。」

他恶狠狠地从牙齿里吐出短短的语句。

见我笑而不答,

他挺直身体,转而扬起声,讲了别的话。

「你恨不恨把你骗来的那小子?」

「想不想和他吵一架?」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扯到这一出。

长得人高马大,四肢发达,

但看起来就知道有些蠢,讲话总是一副不怎么过脑子的样子。

我镇定自若,歪着头笑了笑,勾着他的脖子。

回得几乎可以说得上是自如。

「恨什么?」

「有饭吃,有地方睡,又不用干活,还有人陪。」

「这神仙日子我喜欢得很,你不喜欢?」

为了佐证我的话,我伸手柔柔地指向被我打理,放置衣服的草堆。

眯眼反问他。

听到我的回答,他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话。

紧接着咧开嘴笑出声。

「我肯定喜欢。」

「你还真是个聪明娘们,拎得清。」

后面人听完哄堂大笑。

「这样想就对咯。」

「要不说混过社会的想得也开呢?」

眼里散着精光,

扫视我的眼神愈发肆意。

「打工娘们就是比学生妹得劲。」

「之前咋没想过骗点熟女来呢?」

「那人家里人能让你这么骗过来么?」

「哪有这些没爹没妈的骗来自在?」

「诶诶诶,你们怎么想的,村里规矩可不能坏。」

「切,搞得好像这女的不是坏规矩进来的?」

笑声如同阵阵刺耳的车鸣。

他们聚在我身边。

我也笑。

命都快没了,还有心思想这些事?

隔着打开的木门,我望向远处的身影。

微胖的、苍老的身影。

7.

晚上我的餐食依旧最丰盛。

专门支起的小桌子上,放着肉丝面条。

旁边小盘子里连放了十天的包子,被换成了肉馅烙饼。

昨天刚嘟囔完,今天就变了。

可以算得上是神速。

只是明明没男人在里边,又是谁通知的呢?

又是谁有这个资格和男人们通话的呢?

抬眼扫视,所有人低着头。

沉寂的空间里,只有喝稀粥发出的吞咽声。

但我却知道,是谁。

「啧啧,你尝尝?」

我把馅饼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像是一潭死水,泛不起半分涟漪。

我一把拽住她的衣服,把她提了起来。

平常在木屋里没办法看清的皮肤,一下子显现在面前。

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但她并没反应过来我的目的,

幽暗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做什么?」

我视线从她的肚皮快速划过。

果不其然。

深色沉淀的妊娠纹死死地扒在皮上。

为这副身躯刻上时间烙印。

她是村里人。

准确来说,是唯一活着的,村里的女人。

我迅速做出下一步动作。

捂住嘴,尖叫。

语气令人反胃。

「装什么?不识抬举。」

「吃过肉吗?」

「我今天吃的可是肉丝面条。」

空气静得只有我一个人在木屋里般。

没人搭理我。

除了那个傻子的咽口水声。

8.

再次见到高晨,是三天后。

他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我可以出木屋了。

我没什么表情,

站起身就麻溜地去收拾了东西,毕竟都预料到了。

这三天不知道为什么,我被一直安排在另一个木屋里,

不用去凉席躺着,也顿顿有好菜吃。

肯定是有人特意交代。

目的嘛......

我勾唇看向高晨。

他戴着眼镜,还是副学生样。

「真是有本事。」

虽然我被骗进来的人设是和他网恋,但我却没仔细打量过这个人。

现在细细看来,

他让姐姐放下戒备恋爱、甚至是只身前往这里,靠的是这张老实的脸。

害得奶奶急得突发心梗死了的也是这张脸。

害得我举目无亲,孤身一人在世界上的,也是这张脸。

「怎么跟陈叔勾搭上的?」

「灌迷魂药了?」

他指了指远处走来的人。

那个有些胖,头上白发渐显的中年男人。

陈强步子迈得很大,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急不可耐。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说不定呢?」

「没进村之前,我可准备去做这种事呢,轻车熟路。」

我朝高晨弯起眼。

「真贱。」

他吐了口口水,语气嫌恶,步子却凑我靠近。

这么心脏的人,还装上干净了。

他不是也有私心么?

在这个只骗学生妹的村子,看了我的照片后,骗我过来。

事情暴露,被村民发现后,才又换了副说辞。

「你讨厌我?可我对你还是......」

我话衔在嘴边,没有讲完。

他无意识向我靠近。

下一刻,空气中响起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只大掌干脆利落地拍在他脸上。

那黑色的、象征斯文人的眼镜险些被拍飞。

「臭小子,在做什么?」

「赶紧滚出去骗人。」

「废物。」

高晨转过脸时,嘴角还挂着血。

「臭小子,人都被我带走了还不老实。」

可陈强还不解恨,大脚又踹在了高晨的腿上。

让他踉跄好几下。

高晨像是缩头的鹌鹑,忍着痛,不敢吱声。

即使后面陈强把我拉着,

我回头观望时,他也没敢抬头。

这就是这个村子的规则。

长者为尊,这些被放出去骗人的、看似斯文的大学生,也不过是最底层的蝼蚁。

无论骗了多少人进来,也始终抬不起头。

而我,就要利用这点。

让他们全部灭亡。

9.

陈强在木屋外面等我,我自己进入木屋收拾东西。

即使我把门大咧咧地打开,里面也没有人敢动。

或许是因为都被打怕了。

但在惧怕中,

每个人的眼里,看见我收拾行李都充满了震惊。

我和傻子的床靠得很近。

路过她的床时,眼睛瞥见了一抹蝴蝶结。

她把原来夹在裤腿上的蝴蝶夹拿下来了。

我不可察地顿了顿。

原本蹲在地上的她见我停下手,

吸了吸鼻子,嘴角挂着青黄的鼻涕,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我。

瑟缩地从地上挪过来,脏兮兮的手从床上薅下蝴蝶夹塞进我手里。

第二十五号。

应该就是我被骗进村寨那天,看见在木屋里被暴打的女生。

枯瘦的手扒住门栏,最后被齐齐拖回屋里,在地上留下长长一条血迹。

那画面我到现在还记得。

得多疼啊。

「脏死了。」

我掏出纸胡乱擦了几下她的脸。

「你很厉害。」

远处,鲜少开口说话的第一号抬起头望向我。

语气平淡得瞧不见波澜。

或许是以为三天前被带走的我面对的的应该是死亡,而不是出去的新生局面。

我头也没回。

「当然厉害。」

「你要有能力,也可以效仿。」

外面陈强的视线灼热。

我随即将纸丢在地上。

提起用袜子塞紧的运动鞋。

运动鞋很脏,平时放在最犄角旮旯的地方,还用行李箱挡着。

是最无人注意的物品。

我勾了勾唇。

「我可要去过好日子了,蠢狗。」

往里摸了摸,

微型摄像机和微型手机都还好好的呆着。

「我帮你拿着。」

站在外面的陈强,见我出来,顺手就要接过我的东西。

那双手直直伸了过来。

粗糙的、充满薄茧的指腹甚至触碰到了运动鞋尖。

再按下一厘米,

就能感受到不属于鞋子的、异样的坚硬触感。

「不用,脏。」

我把运动鞋拎到另一只手。

忽然想到了什么,挽起耳边的碎发,眯眼笑了笑。

「强哥可别气了,我给你露手好的。」

「我可是很擅长做饭呢。」

10.

锅里炖着新鲜杀好的鹅肉,

我从旁边的灶台上拿出蒸好的冰糖鸭梨。

「强哥,之前听你咳嗽,喝点梨汤润润吧。」

刚打开的盅里,热气腾腾向上,恰好黏住了我的发丝。

我轻轻晃了晃,

将遮住视线的碎发排开,眼前一片清明。

11.

壮小伙被打了。

打得要卧床修养半个月。

因为他翻墙进来找了我时,被陈强撞见了。

自从我离开了那个木屋,

成为了众所周知的、陈强的所有物后,他便经常偷偷翻墙过来。

而今天,刚好被陈强撞了个正着。

当时他正愤愤地踹向院子里的树,一身腱子肉晃动。

连带着腰带上系着的钥匙发出哐当的清脆敲击声。

「死老头真是自私。」

因为我被陈强带走,他可谓是气得牙痒痒。

我安分地坐在桌边,垂着头,算着时间任由他讲着。

他嘴里像是塞了机关枪,劈里啪啦说个不停。

又似是按了自动调大音量按钮,即使离门有段距离,也能被听得一清二楚。

「一把入土的年纪了,还自己占着女人。」

「舔着一张老脸,尽干不入流的事。」

「要不是他逼着我走,我还是愿意和你呆在一起。」

在他眼里,我是被迫被老男人带走的物品。

当我托着下巴,崇拜地看向他时,一字一句吐出时......

头脑容易一热的人,总是容易冲动。

他也不例外。

「这死老头,他入土的时候,我肯定在旁边拍手。」

「晚上我还得把他坟掘出来。」

那双腿就这么踹动了门,激扬的话从口腔吐出,

全然没有感受到门后边阻隔住一切的身体。

具有强占有欲的人眼里,他们的威严是不可撼动的。

人也好,东西也好,

但凡打上了他们的烙印,那就不容他人染指。

12.

「别气了,强哥。」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忽然闯进来的,您知道的,他平时就有些......」

我话戛然而止,恰好留白。

一言不发喝酒的陈强,面色稍霁。

我敛眸从厨房拿出洗好的柿子端到桌上。

柿子个个硕大,散发香甜的气息。

陈强一向喜欢喝酒。

在喝酒时,配点吃的总是好的。

「打了他到底还是不好。」

我指尖触及柿子,慢条斯理地摘下根蒂,递给了他。

壮小伙张虎的爸爸就是那次在旁边吸烟的中年人。

他爸爸的关系和陈强很好。

虽然是好友,但把人家儿子打那么重的伤,到底说不过去。

「强哥面上不好过去」

「那由我拿点东西过去慰问一下好了。」

虽然冲动之下,确实打了泄愤了。

但冷静下来,人际关系、处理方式总是让人犯难。

我说的话,也正是他喝酒郁闷的点。

听见我说的话,他欲言又止。

「没事,刚好厨房里有些菜,我捎过去就好。」

「总是要一直呆在村子里的关系,不去问问也不好。」

我起身,往厨房走。

地面扬起的尘土,似已打消他的顾虑。

听见身后,装着柿子的盘子在石板桌面上发出摩擦声,

我勾唇笑了笑。

13.

「张虎,你还好吗?」

「我很担心你。」

我放下菜,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硕大、干净的柿子。

仔细摘下根蒂,递给他。

封闭的两人空间里,他支起身子。

罕见的是,钥匙声音没有响。

那个裤子和衣服被他随意扔在桌上。

男人在有好感的女人面前吃瘪,总会放些狠话来缓解丢面子的尴尬。

张虎也不例外。

他脸上愤愤,虽然身上一阵青一阵紫,就连脸上也挂了彩。

但嘴上还是不饶人。

「死老头,要不是我爸在那,我要把他老腿打断。」

「也不知道他还有几天阳寿活。」

「等这老登死了,我要把他骨灰扬了喂猪。」

我手撑在桌子上,笑着看他。

14.

最近天气总是阴阴的。

就连晚上,月亮也掩在了云后面。

漆黑的仓库里,堆满了东西。

尤其是汽油。

口袋里,钥匙在轻轻摩擦。

除此之外,

那抹从衣服里透出的红外线灯,格外显眼。

张虎是村子里负责开车出去采购生活用品的人。

也是掌管仓库的人。

我提着从仓库里偷出的汽油悄无声息地出来。

月亮朦胧地照在路面上。

「我这边快结束了,到时候会把资料给你。」

我把汽油埋好的时候,发送出了这两个月第一条消息。

微型手机只有半个巴掌大小。

看着信息成功传到对面,我舒了口气。

非常顺利的。

一切都快结束了。

微弱的月光照耀下,即使手机的光同样微弱,也显得异常明显。

冰冷的风透过衣袖,渗透到骨髓里。

后面如鬼魅一般的声音传出。

「你在干什么?」

胸前编号旁边糊了一团墨。

15.

一堆人涌进了我的房间。

「贱货。」

一只大手有力地扼住我的喉咙,另一只手拽着我的头发,

如同提鸡仔般,不留情面地把我生拉下床。

「藏了东西,想逃?」

一记耳光在空气里分外响亮。

扇得我脑袋嗡嗡响。

陈强冲锋在前,嘴里咬牙切齿地蹦出几个字。

我舔了舔嘴角,铁锈味漫在口腔里。

「搜,搜这贱货到底藏哪了。」

伴随着刚落的话音,

瓷杯和盘子哗啦一声,被掀翻在地。

木头桌子应声被推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批人走到床边把被褥整个掀开,搜查。

另一批人拽出我的行李箱。

里面的东西被甩落翻找。

「臭婊子。」

陈强用手抵着嘴边剧烈咳嗽了几下,看上去身体不适。

但并不耽搁他缓缓靠近我。

黑白相间的头发下,那双眼睛不似先前和缓。

两颊被他死死掐住。

牵动了嘴角刚因被甩而裂开的小伤口。

「我,我没藏东西。」

我艰难张嘴,停停顿顿吐出几个字。

陈强没说话。

但似乎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控制不住间歇性就会猛咳几声。

手上力道也因此有些放松。

寂静的空间里,只有一群人到处搜查弄出动静的声音。

只是意外的是,结果大失所望。

即使被翻了个底朝天,也什么都没见到。

「那昨天晚上那个贱人看见的是什么?」

「鬼吗?」

他们倚在门边,满脸戾气。

不解恨地踹翻了我的行李箱。

原本挂在行李箱边角的镜子碎得满地都是。

「说不定是,藏得太深了?」

门口,许久不出现的张虎父亲拖着东西走了过来。

他冷冷地盯着我,嘴上叼着一根烟。

那双眼睛里,折射出锐利的光。

「陈哥,我来了。」

宽大的、充满薄茧的手拍了拍陈强的肩膀。

随后从兜里拿出一包开了口的烟,抖给陈强一支。

另一只手从身后抬出,

拿着金属探测仪,对我邪邪地笑了笑。

脚上的皮鞋从我脸颊边擦过。

打开的金属探测仪在地上拖动,发出刺啦刺啦的音调。

声音伴着他的呼吸。

仿佛只要在发现手机的下一秒,电流就会落到我的脖子上。

那根探测仪掠过桌面,扫过床底,最后停留在柜子上。

突兀的、“嘀”的一声响起。

瞬间,我被扼住脖颈,无法呼吸。

死死掐住我的手指,如铁般坚硬。

烟熏得呛人。

我胡乱地伸手挣扎,却无济于事。

柜门被轻而易举打开。

方才被扫荡过一边的柜子里面早已空无一物。

只是在缝隙里,塞住了一根铁筷。

16.

此后,任由探测仪在房间里转了几遭。

都再也没响过。

「得了,屁都找不到一个。」

「张哥,走吧,新来的那娘们还等着我们去收拾呢。」

靠在门边的人不耐烦的松了松皮带。

张虎父亲转身,转了转胳膊。

把探测仪关了。

宽厚地朝陈强点了点头。

「看来是错怪了。」

见他嘴里叼的烟即将燃尽,又从口袋里把烟拿了出来。

「再来一根?」

「要什么要,没心情。」

陈强的脸很黑,脱口而出的话甚至有几分怼的意味。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被一群人耍了。

没找到手机,

又打了他的附属品——我,可谓是把他的老脸摁在地上摩擦。

张虎父亲吃瘪,悻悻然把烟收回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过来,现在又齐刷刷地走了出去。

凌乱的脚步踩在地上,在并不干净的地面上,扬起阵阵灰尘。

脚步声中,有难耐欢快急着去收拾新人的。

有摩擦在地上,拖拖沓沓的。

也有沉稳的、犹如鬼魅的。

熄了灯的金属探测仪从门槛掠过,带着一阵如细雨般微弱的风,

就是这阵近乎没有的风,竟然也卷起了一丝细小的尘埃,落在了门外的鞋上。

门槛边的女式运动鞋里,被塞入了脱下的袜子。

脏兮兮的,极不显眼。

17.

我呜咽地从嗓子里溢出几声哭泣。

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不就是故意针对我的么?」

「怎么不管那女人出来?她栽赃我你们就信?」

「不怕她跑了,倒怕我偷到手机联系外面?」

脸上虽然挂了彩。

但并不影响整体的容貌。

陈强坐在椅子上,一杯一杯喝着酒。

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他看我坐在地上哭泣,欲言又止。

「怎么,你是觉得我就活该受这委屈?」

「她嫉妒我还少吗?肯定是看我命好、吃得也好,气不过弄这下流招。」

我指着脸上红肿的巴掌印,气不打一处来。

他喝着酒,顾左右而言他。

「她不是偷跑出来的。」

我冷脸。

「不是跑出来的,难道是你们专门放出来的?」

「我可没见过木屋里的女人有能随便出去的。」

「怎么她跑出来你们就不管了?」

见我误会越来越大,他喝着酒,指了指门外。

「哎哟,昨晚那是专门把她放出来套新来的娘们的,要是那娘们不老实,就给我们通个气把她收拾一顿。」

「谁知道她出门撞到小解的你了。估计是晃了眼,以为你手上拿了手机,下次你也别到处跑。」

他有些郁闷,话语里对我也难掩怪罪。

而我,却忍不住舒了口气。

赌对了。

我对第一号了解到的信息太少了。

昨天晚上刚好看到她的人影,于是我将计就计来了这么一出。

与其说是靠挨打套话,不如说是拿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我要的,还不止这些。

「那就算是误会了,也没必要下那么狠的手吧?」

「这是想把我掐死啊?」

「还是说有人不待见我,故意的?」

「我就知道,那高晨记恨你打他那几下,专门撺掇这群人下狠手来打我。」

我抽噎,讲话断断续续。

提到他打高晨的事情,陈强的脸明显黑了几度。

他拧着眉,口不择言。

「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们几个大学生月十六号才会回来,平常可见不着,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好了。」

「哭了这么久差不多得了,又没把你打死,有那么严重吗?」

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

脚把扔在地上还没熄灭的烟头踩灭。

鞋尖拧着烟蒂时,又咳了几声。

「对你够好的了,之前把那要逃的短头发娘们打死的时候,她可是被剁得稀巴烂丢屎坑了。」

「别瞎矫情了。」

他拍了拍我的脸,指了指厨房的位置。

「去,我饿了。」

再受人追捧的物件,只要一旦拥有,也变成了寻常物。

只有在客人出现的时候,才会又变得稀奇。

我乖顺地站起身,牵动嘴角的裂痕。

「知道的,强哥。」

熄灭的烟蒂很短,

就像江娉消失时,刚剪完的短发。

18.

家里柴火用得很快。

「柴火没了。」

炒完洋葱炒肉后,

看见快用完的柴火,我温顺地走出厨房,对院子里的陈强说了一声。

距离上次被打后过去了一段时间,我脸上的伤好了不少。

刚把炒肉端上桌,转过头回厨房,

原以为会看见一堆柴,没想到却看见陈强利索地卸下了一堆书本。

「村里柴还没批,先拿这些烧烧。」

他快速地走出满是油烟味、呛人的厨房,

搭着腿坐在桌上,喝着我调好的蜂蜜水,拿筷子夹洋葱吃。

厚厚的语文课本上积了灰,书页泛黄。

同时,课本的样式与现在也大为不同,看上去应该是很久之前的。

约莫着是十几年前的老式课本。

这个村子来过支教老师?

老师都被吓跑了吧?

我有些不解,但不多。

抬起手,拿出书本一本一本塞进燃烧的火灶。

书本里,意外有东西掉落。

一本绿色的、小小的教师证。

打开第一页,名字那有一团黑乎乎的墨。

擦掉灰尘,照片处一张熟悉的脸引入眼帘。

她是,第1号。

我翻开其他书,里面也夹了其他女生的教师证。

无一例外,由于时间原因,都落满了灰。

一张张擦开,每一张脸我都不认识。

但有几个的脸,我曾看过类似的。

村子里青年男子脸上,有她们的影子。

19.

外面咳嗽声响起,陈强锤着胸腔。

即使最近一直喝着蜜蜂水,也不见好转。

看起来他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坏了。

看着他每天咳嗽,越来越烦躁的模样。

我也忍不住“担忧”。

「他们说喝点梨汤会舒服。」

「毕竟是润喉的。」

我端来蒸好的鸭梨。

又放上新鲜炖煮的鹅肉,推到他面前。

「有屁用,吃了这么久还不是咳。」

他最近除了咳嗽外,

似乎有些胸闷气短,总是恹恹的,看上去打不起精神。

眼睛也有些模糊不清,但大抵是因为年纪上来了。

不管吃了什么西药,不久之后还是会复病。

甚至更严重。

看着他不舒服,我也忍不住着急。

总是给他支招,为他准备润喉降火的汤、菜。

番茄炒蛋配绿豆汤。

洋葱配蜂蜜水。

蜂蜜水加豆腐炖鱼。

但都不管用。

瞧他又开始烦躁起来,我指尖绕着头发,给他支新招。

「食补不行,那就试试偏方吧。」

「我老家有个偏方,说是有阳刚之气的人聚在一块,能给不舒服的人把病气吓走。」

「能有用吗?」

他端起盅喝了一口,皱眉看我。

我弯了弯眉。

「试试吧。」

「就算没用,大家伙儿凑在一起热闹热闹,也是好的。」

风吹起挂在墙上的日历。

轻飘飘的纸张翻起。

露出后面朱红色的字迹。

本月十六。

20.

院子里围满了人。

坐在最中间桌子主位的,是陈强。

其他人中年人围在桌子一旁。

陈强精神抖擞,坐在最上面好不得意。

手指从一个人身上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嘴里不停讲着,大有一副挥斥方遒的架势。

旁边支着的小桌子供村里的青年人坐着。

我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火灶里,书页翻飞。

火舌把泛黄的书本卷起,尽数吞噬。

最先上的,是羊肉。

炒制过的羊肉放上了葱姜蒜,色泽诱人。

里面还专门加了羊肝,丰富口感。

我挨个桌将羊肉放上,路过青年桌时,看见高晨和其他人。

其他两个看起来没见过的人应该是村里的另外两名大学生。

此时,他们正在高谈阔论。

长得最帅气的那个人,正歪着嘴和同桌的人分享自己把漂亮、标志的女朋友一步步骗回村子的经验之谈。

他笑着说自己没露面,就让她屁颠屁颠自己跑到了这里。

说那个第一次谈恋爱的傻白甜是怎么羊入虎口的。

按照时间来算,骗回来的正是那天那群人说要去收拾的。

之后,上的是鲤鱼。

我在工场打工时,最喜欢吃的就是隔壁饭馆的糖醋鲤鱼。

因此专门在网上学过怎么做。

转身时,他们正对鲤鱼称赞不已。

山里打猎来的兔肉,专门被烹饪成了辣子兔丁。

再加上后面上的素菜竹笋、西红柿炒鸡蛋。

还有一早便上好的甘草泡茶、蜂蜜水。

毒素在胃里累积。

只要一定量......

我挽着头发,

把鹅肉再端来时,原本坐得笔直的人已经全部倒下。

他们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一副难耐的模样。

我若无其事地越过人群,穿过桌子。

沉重的汽油随着步伐一点一点变轻。

它洒在屋子的每个角落。

生锈的菜刀在角落被重新拾起。

钥匙在兜里叮当。

我嘴里哼着儿时姐姐教的歌谣。

「风在呼喊,草在笑。」

「小朋友快快回家,有人找。」

「你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需要帮忙吗?」

我弯下身子,刀尖悬在陈强的鼻梁。

他的鼻子很塌,我想他或许想要美化一下。

陈强的脑袋抖动着,嘴巴张张合合。

或许是因为胃里搅动、翻涌而产生的剧痛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我想我大抵应该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勾了勾唇,生锈的刀尖直直向下。

只是好巧不巧,一直忙于做饭的手忽然一痛。

刀就这么从手上脱落,径直劈开了鱼头。

「不好意思,手滑了。」

死鱼瞪大了他的眼睛。

红红的口腔里甚至溢不出一句响声。

鱼血微腥。

空气里都是。

不过没关系,我经常做菜。

早就习惯了这种气味。

我皱了皱眉,又开始准备烹饪下一道菜肴。

「许久不见,你腿好点了吗?」

我歪着头,背手走到张虎面前。

鞋尖碾了碾脚下的肉块。

他的手横在路中间,像是我被高晨带来那天看见的横在木屋门槛上的手。

但很明显,他的手比木屋里的人娇贵多了。

没受过棍棒打骂的他,手上没有任何伤痕。

我一脚踩过横在陆地上的手,转到了他的面前。

用手轻柔地拍着他的脸。

「听你之前说过,你爱吃猪排骨,你爸爸很疼你,经常给你买。」

「真是好一出父慈子孝啊。」

我弯唇,看向旁边倒地不起的张虎父亲。

刀很钝。

没入猪的血肉时,并不能彻底砍断。

像是凌迟。

生与死在血肉里交锋。

最后天秤偏向右边。

我继续哼起歌谣,

径直走向那个趴在地上喘息的身影。

「风在呼喊,草在笑。」

「小朋友快快回家,有人找。」

他手心努力想要插进土里,向前攀爬。

眼镜被甩在地下。

「你的身体很好,或者是刚刚你吃得少。」

「我做的菜你不满意吗?」

我摸了摸菜刀。

「不过没事,你这一道我一定会烹饪好。」

生锈的刀,碰到会做饭的人,也能变成好刀。

刀尖掠过胸腔,落在了肚皮之上。

「小时候家里穷,吃得最多的就是猪的肝脏。」

「这一道我不会让你失望。」

猪的叫声响了。

血肉混合物流淌在地上。

鲜艳的鲜血和污秽交缠。

钥匙在兜里叮当。

铁门发出吱呀的声响,被缓缓关上。

门里的酒肉与外界渐渐隔绝。

火柴的小小火焰朝上。

变成了绚烂的、盛大的烈火。

浓烟滚滚向天,淹没一切。

比用书页烧的,还要热烈。

火灭之后,应该只剩遍地狼藉、残骸。

是突发的意外。

也只能是意外。

我一脚踹开了那道木门。

刺眼的阳光照进昏暗的木屋。

「逃吧,我带你们逃。」

21.

微型摄像机里面记录的画面被我全部给了赵依依。

去的那天,她穿得很漂亮。

一袭小香风打扮,头发被黑丝绒发卡夹起。

像童话书里的公主。

「你......怎么拿到的?」

她皱了皱眉,掂量着手上的记录仪。

似乎有些不解,但即使是眉头紧紧皱起,也丝毫影响不了整个人优雅的气质。

我越过她的话,指了指微型摄像头。

「拿去曝光吧,把这些都曝光出去。」

这是我和她一开始说好的,

一个作为记者,只要报道出去,绝对能轰动全国的消息。

天生的阳光亮得像是白炽灯。

透过透明的窗户让我忍不住眯了眯眼。

22.

事情如预想的进行。

发出去后,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甚至在彻查一遍后,竟然还找到了其他几个类似的村庄。

穷乡僻壤的山里,关押了一群又一群被拐走的女生。

她们在深深的山沟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的隐私被保护得很好,

即使网上关于记录的讨论声一片,也没人扒到我的具体消息。

因为多数人家都搬到了城里的新房,老家村里像是许久没人涉足的荒郊。

在光秃秃的坟头前,我放下了蝴蝶发夹。

一阵风起。

不知道从哪带来了飘落的黄纸。

它从我的脸颊擦过,又落回到了地面。

丛生的杂草托着它,不肯让它彻彻底底地掉下。

我不知道那天过后,第一号去了哪里。

漫天的火焰齐齐朝上,

火舌在屋上翻了又滚,像调皮的儿童。

出了木门的她就那么怔怔盯着,最后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村庄。

我想喊住她。

却又不知道该喊她什么。

“第一号”三个字在嘴里碾了又碾,最后被我咽下。

我只记得泛黄的证上,

即使把灰尘擦了又擦,也只能依稀认出的一个“妍”。

23.

我叫江寒,和姐姐一样,是村里人口中奶奶的拖油瓶。

父亲赌博欠了很多债以后,

母亲受不了,和出轨的对象跑了。

为了躲避外债,父亲一走了之逃到了外地,

把我和姐姐扔给了没有经济来源的奶奶。

也把这些巨额债款的烂摊子扔给了奶奶。

奶奶骗我和姐姐,父亲是出去打工。

一到有人上门讨债时,就会从皱巴巴的报纸里拿出甜甜的糖果。

一人一颗,哄我们出去玩。

光秃秃的田埂上,我和姐姐并排坐着。

红红的太阳高高挂起,比糖果的包装还亮。

我没有说话,姐姐也没有说话。

我们安静地坐在田埂上,等太阳落山。

但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姐姐也知道。

家里在村子里盖起的另一个房子没了。

妈妈也没了。

村里的闲言碎语像是村里随时都会刮起的风。

即使奶奶拿伞给我们挡住,风也会从下一个角落钻进来。

就像是家里总是漏雨的屋顶。

不管怎么排查,拿稻草塞了几遍,也不管用。

雨还是雨。

它会从下一个小小的缝隙,又掉进屋里。

奶奶从地上捡起、从垃圾桶里翻出一个一个塑料瓶。

一分一分攒起。

从手里攒起、从牙缝里攒齐。

变成了我和姐姐的学费。

可惜我太笨了。

不管怎么学,知识也进不来脑子里。

小小的我拿着铅笔,凝视着黑乎乎的圆珠笔笔迹。

笔墨在眼里慢慢放大。

等我穿进这个黑洞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瓶子。

拖油瓶。

不过还好,我有一个很厉害的姐姐。

她很聪明。

姐姐是村里除了赵家外,唯二的大学生。

赵家的女儿,是花了很多钱培养的娇花。

小时候我和姐姐隔着人群,远远地见过她。

他们家的楼,像是漂亮少见的稀有花卉。

我一辈子也只能从课本上见上一面。

我有些气馁。

但只要一旦想起姐姐,那种自卑就会瞬间被抛去。

我很自豪。

我的姐姐很聪明。

虽然我和奶奶没有用贵重的东西培养她。

她也能生得很漂亮。

我在厂里打包装发呆时,手里的东西总会在脑子里变成姐姐的笔。

就像村里的妇人说的,读书是唯一的希望。

那支笔就这么一端连着姐姐,一端连着我,我再牵着奶奶,

墨迹在眼前慢慢放大,变成了耀眼的太阳。

24.

我坐在堂前,坐在空无一人的堂前。

穿堂的风落在我身上。

带着刺骨的寒意刮进我的骨髓里。

姐姐死了。

奶奶因为受不了打击也死了。

我拾起脚边的塑料瓶。

没关系,别担心,奶奶。

我知道姐姐在哪里。

(已完结)

(番外:我的独白)

1.

在我的人生里,我好像没见过太阳。

虽然每天太阳总是高高地悬挂在天上,但我好像还是没见过太阳。

我的世界总是雾蒙蒙一片。

有时候我也分不清,到底是心事把太阳蒙上了,

还是我从生下来起,命里就没有太阳。

我不喜欢田埂。

不喜欢和姐姐两厢沉默地坐在田埂上,无力地等太阳落山。

我不喜欢过年。

不喜欢讨债的人趁这一天来搜刮父亲回来的蛛丝马迹。

我不喜欢读书。

不喜欢奶奶从村头走到镇里,在从镇里走回村头捡塑料瓶。

不喜欢无论怎样都装不进脑袋的知识。

我不喜欢打工。

不喜欢每个工厂老板色迷迷的眼睛,

不喜欢要费尽心思逃避被揩油。

人生好像总是黑漆漆的。

我总要在黑夜里行走。

不过还好,

有的时候会有人小心翼翼地护着蜡烛跑过来照亮我。

2.

天更冷了。

我的人生在黑夜里又卷起了刺骨的寒风。

蜡烛熄灭了。

再也不会燃起了。

不过没事,我知道点蜡烛的人在哪里。

也知道是谁吹灭了蜡烛。

我在黑夜里脱掉衣服,

犹如鬼魅般踩在尖刀上,朝着那个村庄走去。

3.

我慢慢躺在那个坟堆成的小山丘。

好累。

奶奶,姐姐。

天太冷了。

我看不到太阳。

意识一点点涣散。

风如同生锈的刀、似锯齿般凌迟着我的脸颊。

好疼。

眼角忍不住沁出几滴泪。

我感受着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冰凉的脸上,忽然生出几丝暖意。

我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痴傻的第25号哈喇子衔在嘴边,

把头埋进我的脖颈处,无声地抱着我。

「傻子。」

我打起精神,牵起她的手。

天上太阳高高挂起。

我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

我想,我应该先去找她的家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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