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后的第一场雪染白了杏林堂的琉璃瓦，药师砚台溟海正往铜手炉添艾绒炭，忽听得门帘卷起时带进细碎的雪粒穿驼色羊绒大衣的姑娘倚着门框，苍白的脸色与围巾上红梅刺绣形成刺眼对比 "请问...有没有见效快的补血药？"林绾绾解开大衣扣子，露出毛衣领口沾着的几点咖啡渍，"上周提案会晕倒后，甲方看我的眼神像看件残次品。

"她腕间的智能手表显示心率：静息状态98次/分钟 砚台溟海示意她褪去手套，灯下甲床泛着珍珠母的冷光，舌苔薄白如宣纸"生理期是不是推后了？凌晨三点总会惊醒？"她将温热的四物茶推过去，氤氲水汽里浮着两粒宁夏枸杞。

"您怎么..."林绾绾指尖蜷缩，"我在投行工作，这半年经手的并购案比吃的正餐还多。"她想起上周弄混了咖啡杯与中药袋，黑咖里泡着半颗阿胶糕。

砚台溟海从百子柜取出青瓷瓶，当归混着麦芽糖的甜香漫过紫檀柜台"阿胶要用东阿井水熬制才得挂旗精髓，就像你们做尽调要溯源"她旋开瓶口，琥珀色液体在雪光里泛着绸缎光泽，"这是加了桂圆肉的古法熬膏，比口服液多了三分温补之力。

" 门外传来踩雪声，买膏药的老伯插话："海大夫，我闺女吃了您配的..." "黄芪建中汤要配饴糖冲服"砚台溟海应着，转回身翻开《景岳全书》，"您看张介宾写妇人以血为本，可没说让姑娘家拿浓缩咖啡当水喝"她忽然指向窗外覆雪的忍冬藤，"这藤子冬天枯得像柴火，开春照样吐新芽——人哪，比草木更需要蓄势待发。

" 林绾绾摩挲着瓶身錾刻的缠枝莲纹，想起昨夜PPT里跳动的K线图。砚台溟海又递上油纸包："这是九蒸九晒的黑芝麻丸，你们写字楼微波炉转十秒，比代餐棒实在。"

扫码支付时，林绾绾发现药师在说明书背面添了行朱批："酉时揉按血海穴，戌时热水浸足"玻璃柜里的当归片微微卷曲，恍若褪色的玫瑰花瓣她忽然记起二十岁生日时外婆熬的阿胶冻，青花碗里颤巍巍的胶质，映着老宅天井漏下的月光。

风雪渐紧，砚台溟海往手炉添了把紫苏梗林绾绾推开店门的刹那，怀中药瓶与西装口袋里的胃药轻撞，发出玉石相击般的清响巷口红灯笼在雪幕中晕开暖光，她下意识把围巾裹紧了些——当归的香气正从羊绒纤维里丝丝缕缕渗出来，像条看不见的红线，系住了都市寒夜里将断未断的生息。

（柜台青瓷罐上贴着的杏黄笺随风轻晃，露出半句褪色的《千金方》："凡妇人欲补血，当先调其气，气能生血，血能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