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在啤酒杯里碎成星子时，马思艺正握着麦克风唱《千千阙歌》台下穿假貂皮的大哥往舞台上扔了串车钥匙，她弯腰捡起来扔回去的动作比鼓点还利落二十六岁的酒吧驻唱早学会了用烟嗓当盔甲，只是没人知道她高考英语试卷上画过整页的骷髅头。

命运给这姑娘的打击像菜市场剁排骨的刀，奶奶咽气当夜亲妈就带着律师来撬保险箱马思艺攥着弟弟葛思维的手缩在灵堂角落，听两个女人为祖传的翡翠镯子吵得掀了供桌白布十七岁少女在香烛烟雾里突然笑出声，高考那天把答题卡涂成黑色密码，用自毁前程当报复亲妈的毒药。

"姐你看运河里有月亮！"葛思维出事前三天还举着糖葫芦蹦跶那晚打捞队从桥洞下捞起湿漉漉的校服书包，马思艺在停尸房摸了整宿弟弟冰凉的手指甲后来邻居们都说她中了邪，抱着吉他连夜跳上绿皮火车，从此再没回过飘着桂花香的老巷子。

夏凤华在快递站晕倒时，手里还攥着被退货的包裹单。

这个把"当日达"标语贴满三轮车的女强人，硬是撑到CT片上的阴影比拳头还大才肯住院她躺在消毒水味道的病房数吊瓶，忽然想起十年前和谢望和蹲在城中村吃泡面创业的光景那时候他们管五平米仓库叫"华东分拨中心"，现在真有了三十辆货车，倒把命搭进去半条。

"老谢你看这单量！"夏凤华上个月还举着手机显摆破纪录的营业额如今快递站卷帘门贴着"旺铺转让"，谢望和蹲在马路牙子上抽完半包红塔山，突然把公司公章扔进了护城河这个总把"狼性团队"挂嘴边的男人，现在每天去菜市场帮鳏居的夏老爹挑带鱼，有些账本确实不能用计算器算。

周海阔分手那天下着太阳雨江小卉把情侣手链扔进星巴克咖啡杯时，他正盯着窗外戴兔耳朵发卡的小女孩发呆"你永远长不大！"高跟鞋声消失在旋转门后，周海阔突然笑出声这个被说"幼稚"的富二代转头就报名了沙漠徒步，在敦煌夜市跟摆摊大爷学了三晚上胡琴。

后来他在直播里用二胡拉《孤勇者》，意外涨了二十万粉马思艺在北京胡同捡到陈睿那天，雾霾重得能写字那个画油画的邋遢男人非要给她画像，说从她眼睛里看见了扬州运河的波纹后来陈睿带她去潘家园淘旧书，泛黄的族谱上真找到个叫马三保的太监，敢情老祖宗五百年前就北漂。

如今她驻唱的酒吧多了个常客，总有人问角落里画素描的胡子大叔是不是她爹夏凤华化疗掉光头发那天，收到件匿名快递打开是顶手织的毛线帽，标签上印着"差评客户补偿礼品"护士站突然响起《祝你平安》的手机铃声，她摸着毛茸茸的线头又哭又笑。

谢望和此刻正在城中村旧址吃泡面，对面坐着当年追债的纹身大哥，现在改行做社区团购，死活要拉他当水果品控顾问周海阔在敦煌买的仿古陶罐里，突然长出棵野草他天天直播给百万网友看"沙漠植物养成记"，直到植物学家留言说那是常见的狗尾巴草。

评论区笑炸锅那天，他接到江小卉电话说婚宴订了他爸的五星酒店。

这个被说"不靠谱"的少爷认真包了红包，里面塞着张手绘的敦煌星空图马思艺最近总梦见弟弟举着糖葫芦喊冷她咬牙买机票回了趟老家，发现老宅早变成网红奶茶店柜台小妹听说她是原主，非要请喝招牌的"暴打前男友"

甜腻腻的奶茶喝到第三口，她突然冲进后厨，隔了八年，终于摸到奶奶砌的梅花灶台还是温的。夏凤华光头上新长出的绒毛像春天草地。她坐在医院长椅教病友用快递单折纸船，谢望和蹲在旁边削苹果，果皮连成长长的螺旋。

护士说他们像退休老夫妻，两人愣了下，同时摸出手机看未读消息：97条未读，53条未读，红色数字依然跳得欢快周海阔的狗尾巴草开花了他蹲在三十层公寓阳台给网友直播，背景音是江小卉婚礼的鞭炮声突然有粉丝砸了个火箭礼物，备注写着"前男友奶茶真好喝"。

他愣神的功夫，野草籽被风吹向雾蒙蒙的城市天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