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马克杯站在料理台前，白雾从蓝山咖啡的表面袅袅升起二十六岁的插画师独居生活本该寂寥，但此刻晨光正斜斜地穿过百叶窗，在我新买的米色围裙上织出金线手机屏幕亮起时，未婚夫周明的消息和窗台上盛开的香水百合同时颤动。

"小夕，今天要和林夏去选婚纱？"周明的对话框跳出粉色爱心我抿了口咖啡，指尖在键盘上停顿玄关处突然传来钥匙转动声，同居五年的默契让我瞬间认出这慌乱的节奏转身时正看见林夏攥着周明的领带，她薄荷绿的美甲深深陷进驼色羊绒面料里。

"孩子是他的"林夏的声音像手术刀划开凝固的空气我听见陶瓷碎裂的闷响，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悬在半空，滚烫的咖啡在地砖上蜿蜒成扭曲的河流急诊室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时，我才意识到已经枯坐了三小时父亲的主治医师推了推金丝眼镜："肝癌晚期，最多三个月。

"诊室白炽灯在诊断书上投下蛛网状阴影，那上面"林建国"三个字突然洇开墨迹——原来是我的眼泪落在了纸上深夜的住院部走廊回荡着心电监护仪的嗡鸣父亲干枯的手掌抚上我红肿的眼睑："当年你妈走的时候..."他剧烈咳嗽起来，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也留了幅未完成的画。

"我浑身一震那个暴雨夜母亲离家出走的画面突然清晰——玄关地板上散落的油画棒，我蹲在地上把赭红色颜料涂满整张画纸，而父亲沉默着撕碎了所有她的作品"她给你留了封信"父亲从枕头下摸出泛黄的信封，肺癌让他的手指像风中枯枝般颤抖，"在老家阁楼...第三块松木地板下面..."。

陈姐把冰美式推到我面前时，画廊的落地窗外正飘着今冬第一场雪这位美院导师兼画廊主理人指尖轻点展览海报，"双生这个主题很有意思"我望向展厅中央那幅巨型油画画布左侧是被暴雨淋湿的婚戒，右侧是插着输液管的调色盘，中间用母亲最爱的普鲁士蓝画出一道裂缝，里面绽放着香水百合与医用纱布缠绕成的花。

"林夏昨天来送过喜帖。"陈姐突然说。我摩挲着无名指上那道浅白戒痕，想起昨夜在阁楼尘封的木盒里，那封被泪水浸透的信笺上写着："宝贝，妈妈不是抛弃你，是不能再偷走你爸爸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