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缝隙漏进一缕晨光，我蜷在103号老宅的被窝里，贪恋着周末的慵懒手机震动声里传来工作群的消息，我下意识摸到床头柜上的药瓶——最近总靠它才能睡个整觉"姐，妈那边你不用担心，我这周全程守着"弟弟的微信跳出来。

我盯着对话框出神，指腹摩挲着"保姆中介"的网页标签当初五兄妹在徐主任办公室签轮流陪护协议时，谁也没想到这场拉锯战会持续整整三年

厨房飘来煎蛋的焦香，领导已经晨跑归来他系着米色围裙在灶台前忙碌，后颈的汗珠顺着脊线滑进腰线，那是常年自律留下的勋章我忽然想起婆婆总说他"连睡觉都像在开会"，嘴角泛起苦笑"小满，电话！"领导擦着手出来，围裙带子歪斜地挂在脖颈。

婆婆的头像在屏幕上闪烁，我接过手机时，油锅滋啦声恰好盖住心跳

"怎么周末也不回来？"婆婆的质问裹着电流刺过来我望着领导若无其事翻动的煎蛋，突然理解了他总说"家是最难修的MBA课程"【二】回到翡翠湾别墅时，白玉霜的《秦香莲》正从阳光房雕花玻璃里淌出来关姨在藤椅旁调试角度，小玲捧着鎏金茶盏如捧圣水。

婆婆朝我们伸出手，青筋如老树根盘踞在羊皮纸般的手背"儿子，你腕上的沉香串呢？"婆婆突然握住领导的手腕我注意到他下意识摸向空荡荡的表盘，那里本该垂着那串十八罗汉上周当铺掌柜说这是罕见的奇楠料，足够在城郊买套小公寓。

领导点燃香烟时，檀香混着烟草味在空气里厮杀。婆婆抚着他西装袖口的褶皱，突然提起那个禁忌话题："美芳病得蹊跷，你该不会真把……"

"妈，我说过不会认"领导捻灭烟头，青白烟雾模糊了侧脸婆婆的翡翠镯子撞在玻璃几上，叮咚声里带着颤音："你外头真有儿子？多大了？像不像你？"我望着婆婆突然迸发的生命力，想起她卧床三年间，我们轮流用棉签蘸水湿润她干裂的唇。

原来血缘的执念，比吗啡更具成瘾性【三】当"后媳妇儿"三个字砸进阳光房时，我正在给婆婆调整吸氧管透明面罩里，她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像看见猎物的毒蛇"您多虑了"我拔下氧气管的动作比思考更快，"您儿子连遗嘱都公证了，全部捐给慈善基金。

"婆婆的呼吸急促起来，监测仪发出刺耳鸣叫关姨冲进来时，我正好迎上领导警告的眼神深夜，我蜷在真皮沙发里翻旧相册领导带着酒气进来，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她今天吃了半碗粥"我数着他袖口新沾的烟灰，突然明白婆婆说的"儿大不由娘"是什么意思。

晨光再次爬上窗棂时，我发现婆婆的佛珠串少了一颗关姨在庭院角落找到那颗玛瑙珠，泥地里沾着半截烟灰领导晨跑归来时，裤脚沾着同样的潮湿泥土【四】"小满，你弟把保姆辞了"姐姐的电话来得突兀我望着厨房里正在熬药的领导背影，砂锅咕嘟声应和着心跳。

婆婆昨天突然提出要见"那个孩子"，被医生以"情绪不宜激动"为由劝阻"姐，记得提醒老三，妈床头抽屉里有张存折"我说完挂断电话，听见领导在厨房问："要加冰糖吗？"他的声音带着晨露的凉意，像极了三年前在民政局门口，他说"余生请多指教"时的温度。

窗外玉兰树沙沙作响，我数着药汤里的红枣，突然意识到这场豪门修行，修的从来不是婆媳关系，而是如何在人性迷宫里，守住最后那丝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