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穿透午夜，周小兰数到第六个呼吸机送气周期时，手机屏幕亮起丈夫的微信："今晚要陪刘总应酬"她将呼吸面罩轻轻扣在女儿甜甜脸上，转头按下呼叫铃——隔壁床家属帮忙买的晚餐，正在护士站保温箱里结成冷霜。

这是甜甜腺病毒感染的第十天，也是王远第四次错过女儿的抢救周小兰摸到女儿颈动脉微弱的跳动，恍惚想起结婚时神父说的话："你们要彼此成为呼吸"此刻她正把血氧仪夹在自己指尖，数值在94%与96%间摇晃，像极了她被婚姻蚕食的生命体征。

"太太，明天必须交重症监护押金了"护士递来的缴费单上落着三点褐色污渍，周小兰认出是前两天泼在离婚协议上的咖啡她打开王远给的副卡，短信提醒上月消费集中在丽思卡尔顿和宝格丽专柜，而甜甜的病历本里夹着四张催费单。

呼吸机忽然发出尖锐警报，甜甜的指脉氧掉到85%周小兰扑向床头摇高体位时，珍珠项链崩裂开来，二百五十一颗南洋珠滚进设备带缝隙——那是她哺乳期连夜翻译医学文献换来的结婚十周年礼物"患者家属让开！"赶来的医生撞开她瞬间，周小兰瞥见抢救车抽屉里未拆封的急救药，锡纸包装映出自己支离破碎的脸。

三十小时未阖眼的视网膜上，重叠着甜甜百日宴那天，王远在蛋糕前接合作电话的侧影

清晨五点零七分，甜甜暂时脱离危险周小兰在消防通道里攥着肿瘤科会诊单发抖，胸外科主任的头衔此刻抵不过一瓶止咳糖浆微信弹出新消息："下月去瑞士滑雪，记得把甜甜保险单拍照"消毒水浸透的晨光中，周小兰终于看清嵌在呼吸机管壁的珍珠。

那些曾被王远称赞温润的光泽，如今不过是碳酸钙的结晶物她摘下婚戒卡进设备调节旋钮，金属与玻璃碰撞出清越的响，如同当年剖宫产手术台上剪断脐带的声音

当呼吸频率从18次/分降到14次，周小兰在医患沟通书上签下名字。笔尖划破纸张的裂痕里，渗出十五年婚姻积淤的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