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街拍太时髦了,姑娘们穿着清爽又高级,不愧是“大都市”
26 2025-05-25
在家乡枞阳沿江一带,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大概还记得这些顺口溜和俚语:“有女不嫁殷家沟,日做瘫子夜做牛”“芦柴是空心,隔雨不隔风”“乌龟爬芦席,爬一世也高不了一匹篾”“靠山山又陡,靠水水又深,靠根芦柴又是大空心。
”还有更难听的泼妇骂街脏话“你那个稻草包的,芦席盖的”……这些乡谚俚语,除了借芦柴来自嘲自乐,或喻事明理,或骂人泄愤外,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一个时代人们的真实生活形态
芦苇是书面语,在家乡人口里,听不到芦苇这个词,他们只叫芦柴,或者就叫芦子而“有女不嫁殷家沟,日做瘫子夜做牛”这一顺口溜,说的则是嫁到这里女人们的一种劳碌命有老辈人进一步解释说,一到芦柴收获季节,那里女人们就得不分昼夜地苦做。
而男人们呢,只负责把江滩头的芦柴砍倒、捆好、运回家,就忙别的事去了,剩下的清叶、开片、碾压、编织芦席等琐碎事都归女人包揽白天,女人们坐在地上编芦席,如同动弹不得的瘫子、瘸子;夜晚,为准备第二天编织芦席料子,还得像牛一样拉着一种小石滚,将圆圆的芦苇碾压成扁平料子,可见这里女人们的辛苦程度,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当然,这样的窘境,在那个时代,远不止是枞阳的殷家沟,相信还有类似的杨家沟、刘家沟、马家沟……。
冬季是芦苇成熟的季节,也是砍伐最佳时机记得小学刚毕业那年冬天,大人们忙完了地里面农活,便统一雇船到枞阳长沙、凤仪等洲头去砍芦柴让我困惑不解的是,明明是去砍芦柴,而村里人却都说是去“打芦柴”这或许与砍芦柴时动作要领有关吧?。
打芦柴,可以说是“要柴烧,找坟包”的那个缺烧年代的一种常态,几乎每年都有大队(即拼村前的小村)自然是牵头、组织单位具体到每个生产队(即现在村民小组)该出多少工,那是与该队里的户数、人口数挂钩被派去的,都是清一色男劳力。
当然,大队会指派一名干练的党员作为带队和现场管理派去的人员,实行轮班制每10天为一个轮班
打芦柴最大的诱惑是,每个轮班内,会给每个人安排两餐约半斤免费红烧猪肉解馋说是免费吃大餐,也不全是,而是肉钱出在芦柴上加餐之日,每人必须加班多砍两捆芦柴这多出来的柴,以低于市场价卖给当地人嘿嘿,这能否算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呢?。
寒夜,从芦苇荡工棚里出来解小便,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考验你想,谁乐意从那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颤颤抖抖地踩着咯哧咯哧的霜冻,到野外行方便?不过,有位人称“小诸葛”的村人,倒想出了一“妙招”他取了根空心芦苇,斩头除尾,选第7、8节最长且圆润那段,留下长不过1米芦子,并将每个节分别打通,成一“导尿管”。
睡前,将这“神器”悄悄地置于被窝旁夜里,一泡尿胀醒,不出被窝,以此应急本来这用于私密性小聪明,理应低调,谁知爱得瑟的他,走漏了口风,被一确巴鬼嫉妒上了白天时,趁小诸葛一个不注意,悄悄地抓起一把泥,将那伸出工棚外导尿管口,堵得严严实实。
小诸葛哪知道有人会暗中算计他,夜里,只顾图一时舒爽,呵呵,一大泡尿全撒在胯下的被窝里,弄得一夜无眠是小,还被人当做笑话传了好多年打芦柴确实是件累人的活,带队人不时巡查,再三交待,必须平地砍桩子留高了,砍起来虽然轻松点,但有些浪费。
一天砍下来,再好的刀刃也钝了收工后,就得在带去的几块磨刀石上磨一阵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嘛没有手机、电视、收音机消遣、娱乐的日子,打发芦柴棚里那寂寞的夜和枯燥乏味的雨阴天,唯一的办法,就是缠人谈文(类似民间说书、讲故事)解闷。
实话说,人上一百,样样不缺已故的徐园光华老、竹墩晓明老和健在的青龙叽叶友,算是当年大家喜爱的段子手搬运芦柴同样是件麻烦事芦柴,俗称“泡大载”码到船上,就是一座正方体状的小山若是遇到了顺风,这小山就替代了船帆,押运民工可在船舱睡大觉;若是逆风,那就苦了船家和押运工,民工就得下船,充当起类似俄列宾画中“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当我见到新开沟渡口边大一堆、小一堆芦柴时,已是按出工人数分到各生产队了此刻的我,似乎稀罕还没瞧够,突然耳边传来队长一声吼:“小鬼姐(音)东张西望的,望什么东西?还不快点用绳子兜着往家挑!”唉,这那是挑柴啊?两捆丈八蛇矛似的芦柴担子,似牛轭头架在在肩头,每迈开一步,都感觉像是被人踩着拖在地上芦尾不让你走。
刚开始还觉得有趣,芦柴尾刮擦着路面,身后沙沙沙的磨擦声不断,还有那如烟雾般的扬尘一路与你形影相随当我们经过狭窄的石矶头街道时,一些街民指着我,告诉身后的与我差不多大的孩子说,你看看,人家乡下小伢多不奤(hǎ),才那么点大,就挑芦柴了。
听到这样的赞誉,顿时来了一股劲,脚步轻快了许多等我挑到家时,身上衣裳脱得只剩下贴身单衣了,祖母见了,心疼地催促说,快快,把衣服穿上,别搞寒子淘气!分到各家的芦柴,多的十几捆,少的仅有五六捆上等的芦柴,祖母挑出来制作拼帘,以备日后在上面钉棉被、晒山芋粉丝什么的。
剩下的,还可以做菜园的篱笆,拦鸡鸭偷嘴若把芦苇当柴火烧,那是太奢侈了至于织席打箔,铺房扎围,编篓围栏,编织手工艺品等,那是芦柴盛产地方人的事了
芦苇是一种水边多年生植物风是它的传播者,水是它的乳汁,大地是它的母亲芦花颜色,如人一样一生要经历三次变化,刚出生的时候是毛绒绒的稚嫩的白色,成年以后,就是一种黄中泛红的高粱色,到了冬季收割季节,又会变成凝重的灰白色,像极了老人花白的头发。
简言之,不同时段的芦花,总会有着一种别样的柔美
风姿绰约的芦苇,历史悠久,可入诗,堪入画“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优美的诗句,出自《诗经》,蒹葭便是芦苇的古名其实,芦苇浑身都是宝用芦苇的花穗作扫帚,相信大家用过、或见过吧用芦花絮填充枕头,能起到清凉降火,功效可与水蜡烛相媲美。
我曾有个用芦花装的枕头,用了好多年都舍不得丢五月的苇叶包粽子,这个舌尖上的美味更不用说了鲜嫩的芦根可熬糖、酿酒,老芦根可入药中医认为,芦苇药用价值很高,其味甘,性寒,有止泻、止血、解毒的功效,常用于吐泻、衄血、血崩、外伤出血、心腹胀痛等。
人生匆匆,朝看青丝暮成雪,时光匆逝谁能留?暮年回首,总会有数十年转眼一瞬的感触在家乡枞阳石矶头外江边,曾经一处儿时眼里芦苇王国的地方,而现在能见到的芦苇,只是星星点点了池州大桥北岸以上,那片江边滩头,被栽上了意杨,或种上了庄稼,或进驻了某个企业。
土地是显得越来越金贵了偶尔哪里收点芦柴,成了稀罕物,砍下来收好谁家老人仙逝了,芦柴就派上它最后的用场,活跃在乡村里的道士们,便拿来做“亡人灵屋”和扎箱子用这是一种早就提倡摒弃的陋俗却依旧在盛行我想,这能算是一种文化传承吗?。
“芦苇深花里,渔歌一曲长”。无论如何,对于从贫困中走出来的我们来说,芦柴留下了抹不掉的既酸涩又温馨的记忆。家乡的芦苇,生在诗经里,长在唐诗宋词里,留在千古绝唱里,更刻在我的记忆深处。作者:钱新华